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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太原意娘 洪迈
释义

太原意娘

[宋]洪 迈

京师人杨从善,陷虏在云中[1] ,以干如燕山[2] 。饮于酒楼,见壁间留题,自称“太原意娘”,又有小词,皆寻忆良人之语。认其姓名字画,盖表兄韩师厚妻王氏也。自乱离暌隔,不复相闻。细验所书,墨尚湿,问酒家人,曰:“恰数妇女来共饮,其中一人索笔而书,去犹未远。”杨便起,追蹑及之。数人同行,其一衣紫,佩金马盂,以帛拥项。见杨,愕然,不敢公召唤,时时举目使相从。逮夜众散,引杨到大宅门外立,语曰:“顷与良人避地至淮泗,为虏所掠。其酋撒八太尉者,欲相逼,我义不受辱,引刀自刭,不殊。大酋之妻韩国夫人闻而怜我,亟命救疗,且以自随。苍黄别良人,不知安往,似闻在江南为官,每念念不能释。此韩国宅也。适与女伴出游,因感而书壁,不谓叔见之。乘间愿再访我,倘得良人音息,幸见报。”杨恐宅内人出,不敢久留连,怅然告别。虽眷眷于怀,未敢复往。

他日,但之酒楼瞻玩墨迹,忽睹别壁新题字,并悼亡一词,正所谓韩师厚也。惊扣此为谁,酒家曰:“南朝遣使通和在馆,有四五人来买酒,此盖其所书。”时法禁未立,奉使官属尚得与外人相往来。杨急诣馆,果见韩,把手悲喜。为言意娘所在。韩骇曰:“忆遭掠时,亲见其自刎死,那得生?”杨固执前说,邀与俱至向一宅,则阒无人居,荒草如织。逢墙外打线媪,试告焉。媪曰:“意娘实在此,然非生者。昨韩国夫人悯其节义,为火骨以来。韩国亡,因随葬此。”遂指示窆处。二人逾垣入,恍然见从庑下趣室中,皆惊惧。然业已至,即随之。乃韩国影堂[3] ,旁绘意娘像,衣貌悉曩所见。

韩悲痛还馆,具酒肴,作文祭酹。欲挈遗烬归,拜而祝之曰:“愿往不愿往?当以影响相告。”良久,出现曰:“劳君爱念,孤魂寓此,岂不愿有归?然从君而南,得常常善视我,庶慰冥漠。君如更娶妻,不复我顾,则不若不南之愈也。”韩感泣,誓不再娶。于是窃发冢,裹骨归。至建康,备礼卜葬。每旬日辄往临视。

后数年,韩无以为家,竟有所娶,而于故妻墓,稍益疏。梦其来,怨恚甚切,曰:“我在彼甚安,君强携我,今正违誓言。不忍独寂寞,须屈君同此况味。”韩愧怖得病,知不可免,不数日卒。

——《夷坚志》


【赏析】

这篇曲折动人的故事不是洪迈的虚构,有不少资料可以与之印证发明。

《花草粹编》载有郑意娘词作二首,有注:“韩师厚妻。”一首是《好事近》:

往事与谁论,无语暗弹泪血。何处最堪怜肠断,是黄昏时节。倚楼凝望又徘徊,谁解此情切。何计可同归雁,趁江南春色。

一首为《过龙门》:

尽日倚危栏,触目凄然。乘高望处是居延。忍听楼头吹画角,雪满长川。荏苒又经年,暗想南园。与民同乐五门前。僧院仍存宣政字,不见鳌山。

从后一首看来,这位满怀家国之痛的女子,其“小词”就不止于“皆寻忆良人之语”了。

至于韩师厚的“悼亡一词”,同书有其《御街行》一首:

合和朱粉千余两,捻一个、观音样。大都却似两三分,少副玲珑五脏。等待黄昏,寻好梦底,终夜空劳攘。香魂媚魄知何往?料只在、船儿上。无言倚定小门儿,独对滔滔雪浪。若将愁泪还做水,算几个、黄天荡。

情真意挚,别有怀抱,不像是好事者的伪托。

曾由关汉卿整理、南宋沈氏原作的《鬼董》载一则传说,则从另一个角度对意娘故事作了补充。大意是说师厚后娶悍妒的刘氏,对师厚“于故妻墓未能忘情,时一往”极为不满,竟然毁碎了意娘(文中谐音作懿娘,崔姓)的祠堂,还强迫师厚将死者的骨灰抛入江中。刘氏也是再醮之妇,终受到故夫的索命;而意娘也显形报复,假手道士让师厚拳下殒命。作者特意申明:“《夷坚丁志》载《太原意娘》正此一事,但以意娘为王氏,师厚为从善,又不及刘氏事。案此新奇而怪全在再娶一节,而洪公不详知,故复载之,以补《夷坚》之阙。”故事中的意娘死于疾病,与《夷坚志》不同。但懦弱的丈夫对骨灰的狠心委弃,却恰好解释了意娘鬼魂“怨恚甚切”的缘由。

结合这些材料,我们可以判定这是个生活中真实发生的故事,并推断出它的实际情形。大致是韩氏夫妇避乱淮泗时被金兵掳去,撒八太尉欲行非礼,意娘在船上自刎;后被救活,在太尉夫人的庇护下带往燕山,生活了约两年时间。韩师厚出使北地,在表弟的帮助下打听到妻子的下落,然而待两人前去寻访时,意娘却因太尉夫人新亡,再度反抗撒八的凌辱而上缢自尽了。师厚设法将亡妻的骨灰带回江南瘗埋,却因后妻的凌逼,竟至发展到服从妇命发墓扬灰的地步,受到了世人的谴责。后来夫妇两人都原因不明地先后死去。这篇小说将事件添上了鬼魂的成分,却并未破坏生活的原型,相反地使意娘贞烈的形象显得更为感人。

这则故事在社会上流传颇广,南宋说话人烟粉类话本有《灰骨盒》(见《醉翁谈录》),元代沈和也据而写作《郑玉娥燕山逢故人》杂剧(见《录鬼簿》)。联系《花草粹编》的辑录来看,意娘也许实姓郑而非姓王、姓崔。明代《古今小说》有《杨思温燕山逢故人》话本,综合了燕山奇逢与师厚再娶的两大情节,人物的出处经历却多有与《夷坚志》、《鬼董》的不同之处。本篇中的“佩金马盂”,话本作“腰佩银鱼”,“金马”、“盂”显然是“银鱼”二字的书误,看来话本有可能依据了别的本子。至于《鬼董》以为意娘故事“新奇而怪全在再娶一节”,无疑是本末倒置了。故事的精华正在于意娘的坚贞不屈。她在沦陷的北方“念念不能释”地思怀丈夫和家国,以至死后魂魄也决意回归南方,其黍离之悲、爱国之情动人至深。洪迈记录此事时,金人的铁骑还在蹂躏着中原,遗民还在胡尘中含泪南望王师。所以,本篇故事把握和突出这一个沉痛的主题,决不是偶然的。

(穆 俦)

注 释

[1].云中:宋府名,治所在今山西大同市。

[2].燕山:指燕山府,金国改置大兴府,即今北京市。

[3].影堂:悬置遗像的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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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28 3:1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