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 戏

［明］冯梦龙

嘉隆间，有幻戏者，将小儿断头。作法讫，呼之即起。有游僧过，见而哂之。俄而儿呼不起。如是再三。其人即四方礼拜，恳求高手放儿重生，便当踵门求教，数四不应。儿已僵矣。其人乃撮土为坎，种葫芦子其中，少顷生蔓，结小葫芦。又仍前礼拜哀鸣，终不应。其人长吁曰：“不免动手也。”将刀斫下葫芦，众中有僧头欻然落地。其小儿便起如常。其人即吹烟一道，冉冉乘之以升。良久遂没，而僧竟不复活矣。

——《古今谭概》

【赏析】

“幻戏”在中国古代又称作“幻术”，它与现代杂技表演中的“魔术”相似，但又有不同之处。其最重要的区别就在于现代魔术多采用高科技手段，造成幻觉，或敏捷的动作以超越人们的视域，从而产生“移花接木”效果；古代的幻戏除此之外，往往还运用气功、特异功能手段以达到奇特效应。

在唐代以前，幻戏便已在民间流传。《太平广记》卷二百八十五记载，隋炀帝大业九年，唐县人宋子贤即善作幻戏，每晚必登楼，变化佛形，自称弥勒佛出世，等等。《出国朝杂记》载，唐贞观年间，有胡僧擅长念咒幻戏，可以让人死，让人生。唐太宗令选择壮勇之士进行试验，果然如此，但当时的太常少卿傅奕认为这是邪法，并说邪不犯正。太宗皇帝让胡僧咒傅奕。结果没有效验，不久，胡僧忽然倒地而死。对照一下，可以发现冯梦龙所记“幻戏”与《出国朝杂记》中的胡僧所为有许多相似之点，一是作梗者均为僧人；二是结局都是僧人死。这说明，在古代志怪小说中，“幻戏”也成为一种意象系统，在这个系统中又有许多组成要素，每一种要素都有一定的象征意义。透过其意象系统，我们可以窥见古人的许多深邃的思想。冯梦龙《幻戏》中的僧人之死告诉人们：为恶者必自食其果。在今日来看，这不无一定的教育意义。

（詹石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