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菩萨蛮

高观国

春风吹绿湖边草，春光依旧湖边道。玉勒锦障泥，少年游冶时。 烟明花似绣，且醉旗亭酒。斜日照花西，归鸦花外啼。

这是一首到湖边寻觅旧梦的小词，写得很是清丽蕴藉。

“春风吹绿湖边草”，也吹醒了词人的旧情，唤起了他的记忆。人的美好感情特别是恋情显得格外有生命力，有时似乎“忘记”了，但不经意间受外界触发又会突然复苏。当春风吹绿湖边草，自然界这勃勃生机、草色的青绿可爱，最易于激发人的美好情感，而用芳草喻离情、喻相思、喻情人又是积淀在人们意识中的特定联想，这样旧情就自然会复活了。“春光依旧湖边道”，湖边道上，满目春光。“依旧”二字，将眼前之春光转换为昔日之春光，引出下二句的回忆中情景。回忆是那么清晰，美好，他一往情深了。“玉勒锦障泥，少年游冶时。”“玉勒”，白玉装饰的马笼头。“锦障泥”，用织锦做成的马鞍垫子。“游冶”，此指男女交游。这是他回想起的少年时节“湖边道”上的情景。玉勒锦鞍勾勒出马的骄贵、人的精神。少年的他跨上这样的宝马徜徉在春风骀荡的湖边，那是多么的风流，多么的引人注目！自然，那次游冶定有难忘的情遇。

下片继续写对那次游冶的追忆与回味。“烟明花似绣，且醉旗亭酒。”早春湖畔烟水明媚，岸上的红花像是绣在轻绡上似的，多么艳丽！“烟明花似绣”，写景真切。这个“花似绣”也许还关联着那穿着绣罗裳的意中人。“且醉旗亭酒”, “旗亭”，酒店。聊且到这酒店中以求一醉。此时词人当有怅然若失之感，有意借酒驱遣那撩人的思绪。“斜日照花西，归鸦花外啼。”他在旗亭里沉入了久长的回忆，直到归鸦啼鸣才将他从沉思中唤醒，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了。“烟明”句明为晨景，到“斜日”时间跨度相当大。他“醉”前看到的是“花似绣”，醒来又是“花西”、“花外”，满眼是花，人在花丛之中。这么多“花”，显然是他潜意识的升华，朵朵花都会联想起“她”。这里边，也许还融入了相遇后的情事。日暮乌鸦归来在前人诗中有不少象征男女欢会的意思，如梁萧纲《乌栖曲》:“倡家高树乌欲栖，罗帷翠被任君低。”李白《杨叛儿》:“乌啼隐杨花，君醉留妾家。”这种联想若有若无，写得很含蓄。

近人吴梅说：“大抵南宋以来，如放翁、如于湖则学东坡，如龙川、如龙洲则学稼轩。至蒲江、宾王（按即高观国）辈，以江湖叫嚣之习，非倚声家所宜，遂瓣香周、秦（按指周邦彦、秦观），而词境亦闲适矣。”（《词学通论》）高观国《竹屋痴语》一些小令善于写景抒情，文字简洁，意味深长，正是周、秦的路数。

（汤华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