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 巾

［清］蒲松龄

常大用，洛人。癖好牡丹。闻曹州[1] 牡丹甲齐、鲁，心向往之。适以他事如曹，因假缙绅之园居焉。时方二月，牡丹未华，惟徘徊园中，目注句萌[2] ，以望其坼[3] 。作怀牡丹诗百绝。未几，花渐含苞，而资斧将匮；寻典春衣，流连忘返。一日，凌晨趋花所，则一女郎及老妪在焉。疑是贵家宅眷，遂遄返。暮往，又见之，从容避去。微窥之，宫妆艳绝。眩迷之中，忽转一想：此必仙人，世上岂有此女子乎！急返身而搜之，骤过假山，适与媪遇。女郎方坐石上，相顾失惊。妪以身障女，叱曰：“狂生何为！”生长跪曰：“娘子必是仙人！”妪咄之曰：“如此妄言，自当絷送令尹！”生大惧。女郎微笑曰：“去之！”过山而去。生返，复不能徒步[4] ，意女郎归告父兄，必有诟辱相加。偃卧空斋，甚悔孟浪。窃幸女郎无怒容，或当不复置念。悔惧交集，终夜而病。日已向辰，喜无问罪之师，心渐宁帖。回忆声容，转惧为想。如是三日，憔悴欲死。秉烛夜分，仆已熟眠。妪入，持瓯而进曰：“吾家葛巾娘子，手合鸩汤[5] ，其速饮！”生骇然曰：“仆与娘子，夙无怨嫌，何至赐死？既为娘子手调，与其相思而病，不如仰药而死！”遂引而尽之。妪笑，接瓯而去。生觉药气香冷，似非毒者。俄觉肺膈宽舒，头颅清爽，酣然睡去。既醒，红日满窗。试起，病若失，心益信其为仙。无可夤缘[6] ，但于无人时，虔拜而默祷之。一日，行去，忽于深树内，觌面[7] 遇女郎，幸无他人，大喜，投地[8] 。女郎近曳之，忽闻异香竟体，即以手握玉腕而起，指肤软腻，使人骨节欲酥。正欲有言，老妪忽至。女令隐身石后，南指曰：“夜以花梯度墙，四面红窗者，即妾居也。”匆匆而去。生怅然，魂魄飞散，莫知所往。至夜，移梯登南垣，则垣下已有梯在，喜而下，果有红窗。室中闻敲棋声，伫立不敢复前，姑逾垣归。少间，再过之，子声犹繁，渐近窥之，则女郎与一素衣美人相对弈，老妪亦在坐，一婢侍焉。又返。凡三往复，漏已三催[9] 。生伏梯上，闻妪出云：“梯也，谁置此？”呼婢共移去之。生登垣，欲下无阶，悒悒而返。次夕复往，梯先设矣。幸寂无人，入，则女郎兀坐，若有思者。见生惊起，斜立含羞。生揖曰：“自分福薄，恐于天人无分，亦有今夕也！”遂狎抱之。纤腰盈掬，吹气如兰，撑拒曰：“何遽尔！”生曰：“好事多磨，迟为鬼妒。”言未已，遥闻人语。女急曰：“玉版[10] 妹子来矣！君可姑伏床下。”生从之。无何，一女子入，笑曰：“败军之将，尚可复言战否？业已烹茗[11] ，敢邀为长夜之欢。”女郎辞以困惰。玉版固请之，女郎坚坐不行。玉版曰：“如此恋恋，岂藏有男子在室耶？”强拉出门而去。生出恨极，遂搜枕簟[12] 。室内并无香奁，惟床头有一水精如意[13] ，上结紫巾，芳洁可爱。怀之，越垣归。自理衿袖，体香犹凝，倾慕益切。然因伏床之恐，遂有怀刑之惧，筹思不敢复往，但珍藏如意，以冀其寻。隔夕，女郎果至，笑曰：“妾向以君为君子，不知其为寇盗也。”生曰：“有之。所以偶不君子者，第望其如意耳。”乃揽体入怀，代解裙结。玉肌乍露，热香四流，偎抱之间，觉鼻息汗熏，无气不馥。因曰：“仆固意卿为仙人，今益知不妄。幸蒙垂盼，缘在三生。但恐杜兰香[14] 之下嫁，终成离恨耳。”女笑曰：“君虑亦过。妾不过离魂之倩女，偶为情动耳。此事宜要慎秘，恐是非之口，捏造黑白，君不能生翼，妾不能乘风，则祸离更惨于好别矣。”生然之，而终疑为仙，固诘姓氏。女曰：“既以妾为仙，仙人何必以姓名传。”问：“妪何人？”曰：“此桑姥。妾少时受其露覆[15] ，故不与婢辈等[16] 。”遂起，欲去，曰：“妾处耳目多，不可久羁，蹈隙[17] 当复来。”临别，索如意，曰：“此非妾物，乃玉版所遗。”问：“玉版为谁？”曰：“妾叔妹也。”付钩[18] 乃去。去后，衾枕皆染异香。从此三两夜辄一至。生惑之，不复思归。而囊橐[19] 既空，欲货马。女知之，曰：“君以妾故，泻囊质衣[20] ，情所不忍。又去代步[21] ，千余里将何以归？妾有私蓄，聊可助装。”生辞曰：“感卿情好，抚臆誓肌[22] ，不足论报；而又贪鄙，以耗卿财，何以为人乎！”女固强之，曰：“姑假[23] 君。”遂捉生臂，至一桑树下，指一石，曰：“转之！”生从之。又拔头上簪，刺土数十下，又曰：“爬之。”生又从之。则瓮口已见。女探入，出白镪[24] 近五十余两；生把臂止之，不听，又出数十铤[25] ，生强分其半而后掩之。一夕，谓生曰：“近日微有浮言，势不可长，此不可不预谋也。”生惊曰：“且为奈何！小生素迂谨，今为卿故，如寡妇之失守，不复能自主矣。一惟卿命，刀锯斧钺，亦所不遑顾耳！”女谋偕亡，命生先归，约会于洛。生治任旋里，拟先归而后迎之；比至，则女郎车适已至门。登堂朝家人，四邻惊贺，而并不知其窃而逃也。生窃自危；女殊坦然，谓生曰：“无论千里外非逻察所及，即或知之，妾世家女，卓王孙当无如长卿何也[26] 。”生弟大器，年十七，女顾之曰：“是有慧根，前程尤胜于君。”完婚有期，妻忽夭殒。女曰：“妾妹玉版，君固尝窥见之，貌颇不恶，年亦相若，作夫妇可称佳偶。”生请作伐[27] 。女曰：“是亦何难。”生曰：“何术？”曰：“妹与妾最相善。两马驾轻车，费一妪之往返耳。”生恐前情发，不敢从其谋。女曰：“不妨。”即命桑妪遣车去。数日，至曹，将近里门，婢下车，使御者止而候于途，乘夜入里。良久，偕女子来，登车遂发。昏暮即宿车中，五更复行。女郎计其时日，使大器盛服而迎之。五十里许，乃相遇，御轮而归；鼓吹花烛，起拜成礼。由此兄弟皆得美妇，而家又日富。一日，有大寇数十骑，突入第。生知有变，举家登楼。寇入，围楼。生俯问：“有仇否？”答云：“无仇。但有两事相求：一则闻两夫人世间所无，请赐一见；一则五十八人，各乞金五百。”聚薪楼下，为纵火计以胁之。生允其索金之请；寇不满志，欲焚楼，家人大恐。女欲与玉版下楼，止之不听。炫妆下阶，未尽者三级[28] ，谓寇曰：“我姊妹皆仙媛，暂时一履尘世，何畏寇盗！欲赐汝万金，恐汝不敢受也。”寇众一齐仰拜，诺声“不敢”。姊妹欲退，一寇曰：“此诈也！”女闻之，反身伫立，曰：“意欲何作，便早图之，尚未晚也。”诸寇相顾，默无一言。姊妹从容上楼而去。寇仰望无迹，哄然始散。后二年，姊妹各举一子，始渐自言：“魏姓[29] ，母封曹国夫人。”生疑曹无魏姓世家，又且大姓失女。何得置之不问？未敢穷诘，心窃怪之。遂托故复诣曹，入境谘访，世族并无魏姓。于是仍假馆旧主人。忽见壁上有赠曹国夫人诗，颇涉骇异，因诘主人。主人笑，既请往观曹夫人，至则牡丹一本[30] ，高与檐等。问所由名，则以其花为曹第一，故同人戏封之。问其“何种”，曰：“葛巾紫也。”愈骇，遂疑女为花妖。既归，不敢质言，但述赠夫人诗以觇之[31] 。女蹙然变色，遽出呼玉版抱儿至，谓生曰：“三年前，感君见思，遂呈身相报；今见猜疑，何可复聚！”因与玉版皆举儿遥掷之，儿堕地并没。生方惊顾，则二女俱渺矣。悔恨不已。后数日，堕儿处生牡丹二株，一夜径尺，当年而花，一紫一白，朵大如盘，较寻常之葛巾、玉版，瓣尤繁碎。数年，茂荫成丛；移分他所，更变异种，莫能识其名，自此牡丹之盛，洛下无双焉。

异史氏曰：“怀之专一，鬼神可通，偏反[32] 者亦不可谓无情也。少府寂寞[33] ，以花当夫人，况真能解语，何必力穷其原哉？惜常生之未达也！”

——《聊斋志异》

【赏析】

蒲松龄此篇写人与花仙相恋，曲折缠绵，通篇用转笔，故事情节起伏跌宕，多姿多彩，几令人目不暇接。一般认为，它与《香玉》篇是姊妹篇，均是写牡丹花仙与人生死爱情的，突出的是一个“情”字。且二篇相映成趣，时有互补。传说蒲松龄曾于崂山避难，在道观中见到一株生长多年的很高的牡丹，遂产生了灵感写成《香玉》。如果说《香玉》篇是作者因花生情，由实际感受而产生联想，唤醒灵感的话，那么《葛巾》篇则由记载牡丹品种及产地的书籍和传说生发而来，想象之瑰奇与超妙更是令人叹为观止。冯振峦在夹评中谓：“欧公有《牡丹谱》，凡数百种，内一种名葛巾紫。”吕湛恩注本夹评则引述《群芳谱》：“牡丹名玉版，白者单叶，长如拍版，色如玉，深檀心。”又引欧阳修《牡丹》诗：“当时绝品可数者，魏红窈窕姚黄肥；寿安细叶开尚小，朱砂玉版人未知。”由此我们似可循到《葛巾》与《香玉》二篇各逞其美、韵味正自不同的一些消息。将二篇对读，无疑对理解蒲松龄这一类作品大有裨益。

只要读读二篇的“异史氏曰”，就不难看出它们精神上的相通之处。《葛巾》篇的“异史氏曰”有云：“怀之专一，鬼神可通，偏反者（指花）亦不可谓无情也。”蒲松龄认为花之有情者，弥足珍视，不必去探询其为异类还是为同类，即所谓“何必力穷其原哉？”可惜可叹的是常生未至达境，到头来因“浮言终不可灭，猜疑究不可消，遂使玉碎香消”（但明伦评语）。蒲松龄所谓的“达”，乃是指鬼神可通、异类可感的一种通达，即不疑不惑，不论形骸，痴情深笃，略无滞碍。这与汤显祖在《牡丹亭》中所表现的“真情”是一脉相承的。正是因为常大用“未达”，对葛巾姓氏族里终怀疑窦。当葛巾、玉版分别嫁与常家兄弟大用、大器之后二年，各生一子，“始渐自言魏姓，母封曹国夫人”。大用先疑曹州并无魏姓世家，继托故往曹州访询，果不出所料，曹地向无魏姓世族。于是大用去见旧馆主人，见壁上有《赠曹国夫人》诗，疑惑更深。及待得知曹国夫人乃是一本“高与檐等”的牡丹时，常大用就不单纯是疑，而是心生恐惧了，“愈骇，遂疑女为花妖”。归家后，大用述《赠曹国夫人》诗以探察，遂激葛巾“蹙然变色”，终与玉版俱各掷儿于地，二女亦渺然不知所向。常大用的一番“内察外调”，疑神疑鬼，说明他的心不够至诚，对“偏反者”的怀一真情，视为妖异，恰恰说明其“癖好牡丹”亦未入痴境，差不多是叶公好龙。总之，他与葛巾之间的爱情，终有一层隔膜，故葛巾未作更多的解释，决然离他而去。“今见猜疑，何可复聚？”是说她不能容忍夫妻之间那怕是些微的隔膜和不信任。蒲松龄这样写，突出的是一种异乎寻常的超越性，一种非“形骸之论”的真情至性，常大用缺少的正是这种最可宝贵的东西，因此，他终于失去了葛巾。蒲松龄以情对理，视礼教名分为俗物的孤高品格，就这样曲折而含蓄地流露出来。

本来，异类相恋，总不免隔膜。常生之始“疑之”，复“骇异”之，至“愈骇”，乃属一般人的正常心理活动。待到一瞬间失却妻儿，常生则“悔恨不已”。常生之于葛巾，好事多磨，苦苦追求，情不可谓不深；葛巾之于常生，始出银相助，继而私奔同归洛下，及至喝退群盗，为常生生子，情亦不可谓不笃。这里，我们不能不想到一个名教、名分问题。知晓妻子族里姓氏，本属常情，故常生赴曹地探询，原也无可非议。何以一俟常生疑葛巾为花妖，葛巾当即不计前情，毅然义断恩绝了呢？汤显祖在《牡丹亭》的“作者题词”中说：“自非通人，恒以理相隔耳！”意思是说，人与人之间，人与鬼之间，并非不可通情愫，而是理学、礼教横在人们之间、人鬼之间，使其不能相通。当然，这里的“鬼”，意蕴深涵而复杂，不可执求，当以幻而真视之。《葛巾》中曲折表现的，也是这样一种意向，花妖，在蒲松龄笔下有各种各样的姿态和身份，有时也隐约喻为风尘女子。葛巾来历不明，不愿明示自己身份，这是常生疑惑的根据。常生一直希望她是大家闺秀。他初遇葛巾时，“疑为贵家宅眷”，后又疑为仙媛，唯独不去想葛巾是花妖。“花妖”是否一定指风尘女子，不好遽断，但从常生之惊恐万状来看，“花妖”在本篇中当有所指。常生初疑葛巾为仙媛，是并不骇怕的。退盗贼时葛巾明言：“我姊妹皆仙媛，暂时一履尘世，何畏寇盗！”此时常生并不惊骇。然一涉“妖”字，常生便六神无主、惊而又骇。常生择偶，看重门第出身，便这样隐晦幽曲地透露出来。因此，“疑为贵家宅眷”及“终疑为仙”二句十分重要，这是常生与葛巾成为夫妻之前的想法，放过了这二句，读《葛巾》篇就难免堕入云里雾里。至于常生的身份，作者虽未明确交代，然他能作《怀牡丹诗百绝》，自然是雅爱牡丹的书生了。有人以为常生是“花匠”，怕是毫无根据。一个花匠，见了“贵家宅眷”，怎么敢斗胆上前纠缠呢？有爱花之癖者未必就是花匠，这是不言而喻的。

说到《葛巾》的艺术技巧，人们都注意到了其灵透多变的转笔，这是它的主要特色。但明伦似乎偏爱此篇，夹评与回末总评，洋洋洒洒，啧啧赞赏。如葛巾喝退寇盗时，但评云：“以妇美金多而致寇，而乃先允其索金之请，继且炫妆而面与之言，是谩藏而不必诲盗，冶容而不必诲淫也。然险中得计，仙人乃可行之，如诸葛武乡侯之启关弹琴而退司马，岂他人所得而效之哉。”将葛巾退贼与孔明空城计相提并论，识见不可谓不奇特。但氏还在回末评曰：“此篇纯用迷离闪烁、夭矫变幻之笔，不惟笔笔转，直句句转，且字字转矣。”又云：“事则反覆离奇，文则纵横诡变。观书者即此而推求之，无有不深入之文思，无有不矫健之文笔矣。”但氏评语，目光敏锐，言之凿凿，且能由事及文，由文及法，引出可供借鉴之方法和途径。这对我们的阅读欣赏，是饶有启发性的。结合情节来看，如常生苦思苦念，果独遇葛巾。正欲上前表白心曲，而老妪突至。葛巾让常生隐于石后，悄语相约：“夜以花梯度墙，四面红窗者，即妾居也。”常生按约度墙，却闻红窗内有敲棋声，逡巡再三，凭窗窥探，见葛巾与一素衣女子下棋，一妪一婢，侍立在旁，只得返回。如此“凡三往复”，第四次登墙，梯又为妪移去，如此折腾了一夜。次夕终于见到葛巾，不意玉版又来，害得常生躲在床下，苦不堪言。这个梯而过墙，屡赴不果的情节似受到《西厢记》中张生跳墙事的启发，后葛巾来就，成其好事亦近似于《西厢记》中的“后候”。所谓“笔笔转”、“句句转”、“字字转”，于此可见。如此转笔，须是用心体会方可悟到的。

（王星琦 王雪盼）

注　释

[1].曹州：即今山东曹县，与洛阳同以产牡丹而著名。

[2].句（gōu）萌：草木萌芽，拳卷者为句，舒直者为萌。

[3].坼（chè）：此指花开。

[4].不能徒步：指由于疲乏和恐惧，几不能走路。

[5].鸩（zhèn）汤：毒药制成的汤汁。鸩，一种毒鸟。

[6].无可夤缘：此指找不到机会以通情愫。

[7].觌（dí）面：相见、晤面。

[8].投地：指跪在地上。

[9].漏已三催：时已过三更。漏，指漏壶、漏箭，古代计时器具。

[10].玉版：牡丹品种名。此篇之“葛巾”、“玉版”均指牡丹品种。《群芳谱》谓：牡丹名玉版，白者单叶，长如拍版，色如玉，深檀心。

[11].烹茗：煮茶。

[12].簟（dàn）：竹席。

[13].水精如意：以水晶制成的一种工艺品。用以表示吉祥如意。

[14].杜兰香：传说中的仙女，因有过失被降谪人间，为洞庭渔父抚养。十余岁时，青童灵人自空而降，携往天上。

[15].露覆：谓蒙其覆蔽、护持，免受雨露风霜摧残。

[16].等：等同。

[17].蹈隙：乘空隙找机会。

[18].付钩：收藏。钩，指藏钩，起于汉代的一种游戏。

[19].囊橐：指盘缠，即旅费。

[20].泻囊质衣：倾囊金尽，又典卖衣物。

[21].代步：指马匹。

[22].抚臆誓肌：扪心指肤而发誓愿。

[23].假：借。

[24].白镪：白银。

[25].铤：同“锭”。古时金银定斤两铸成一块，叫“锭”。

[26].卓王孙当无如长卿何也：卓王孙，汉代临邛富豪；长卿，汉代文学家司马相如的号。这句是说司马相如与卓王孙之女卓文君相恋，双双逃走，卓王孙也无可奈何。

[27].作伐：为媒。

[28].未尽者三级：指下楼梯至末三级时站定。

[29].魏姓：暗指牡丹族属。《群芳谱》：魏花千叶，肉红，略有粉，出魏仁溥家。

[30].一本：一株。本，即根。

[31].觇（chān）之：这里是窥察、试探之意。觇，看。

[32].偏反：指花。古诗云：“棠棣之花，偏其反尔。”偏反，乃是描写花枝随风摇曳，忽正忽反的样子。

[33].少府寂寞：少府，唐代县尉之别称，此代指白居易，他曾为县尉。白诗《戏题新栽蔷薇》有句：“少府无妻春寂寞，花开将尔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