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鉴赏】本题共三首，是杜牧经过骊山华清宫时有感而作，此为其一。关于骊山和华清宫，人们立即会联想到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两位皇帝：秦始皇与唐玄宗。骊山，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东南，秦始皇即位后，征发七十万人为其在骊山修建陵墓，骊山由此成为秦始皇横征暴敛、穷极奢丽的代名词。华清宫，唐代行宫名，建于骊山温泉上，初名温泉宫，后名华清宫。据史载，天宝年间，唐玄宗与杨贵妃经常到此游乐，荒废国事，最终导致安史之乱。由于这种历史背景，骊山与华清宫，成为后人感叹盛衰无常，警醒当权者的最好教材。

首句旨在描绘骊山秀丽的景色。诗人站在长安高处，回望骊山，为我们呈现出一幅“绣成堆”的绝妙美景。“绣成堆”，意指锦绣到处都是。此处“绣”字用得极妙，含两层含义：其一是指骊山上有东、西绣岭，唐玄宗时，植林木花卉如锦绣，故以为名;其二是暗指整个骊山就像一团锦绣，美不胜收。

次句则由远及近，为我们展现骊山之上那宏伟气魄的华清宫。从山顶到山脚，共有“千门”，表明华清宫之雄伟壮观与戒备森严，俨然皇家别院，常人是很难踏足的。不过，今天这些宫门却突然依次打开了，让人感觉很惊异，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正在我们大惑不解之时，突然，一位专使骑着快马风驰电掣般飞驶过来，身后卷起阵阵红尘。这位专使行动如此迅捷，难道是有什么军国大事吗?读到此处，我们或许会紧张起来。而更令我们不解的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竟然笑了起来，难道这“一骑红尘”与“妃子笑”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吗?诗人在此设下层层悬念，把读者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上。

终于，谜底揭晓了，原来那位专使是专门为贵妃娘娘送南方上好的荔枝来了! 据李肇《唐国史补》载：“杨贵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胜蜀者，故每岁飞驰以进。”全诗在此戛然而止，但留给我们的思考却是深远的。诗人有意选取使者为杨贵妃千里送荔枝的场景，既表明杨贵妃当时权倾后宫、深得宠幸的状况，又暗含玄宗为博美人一笑而劳民伤财的奢靡之举，更让我们联想到历史上那位“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全诗均为客观描述，无一字之褒贬，但对唐玄宗贪淫误国的讽刺与批挞却是显而易见的。

吴乔《围炉诗话》云：“诗乃一念所得，于一念中，唐、宋体有相参处，何况初、盛、中、晚而能必无相似耶。如杜牧之《华清宫诗》：‘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语无含蓄，即同宋诗。又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语有含蓄，却是唐诗。”不愧为此诗点睛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