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词鉴赏辞典
菩 萨 蛮
龙沙落日山衔水，登台怅望寒云里。猎骑返城西，秋风大将旗。 飞蓬迷鸟路，白雁哀鸣去。绝塞易黄昏，孤城早闭门。
冯云骧
【赏析】
自北宋范仲淹镇守西夏时以边塞题材入词，以“塞下秋来风景异”开启了慷慨悲凉的边塞词风，并被欧阳修戏呼为“穷塞主”以来，历代写作边塞词者虽间或有之，但终难脱范氏之遗风。冯云骧的这首词，也正是一首沿袭范氏边塞词风的词作。
词之题“塞上秋望”已把此词的大旨言明———地点为边塞，时间为秋天，事件为登高望远之所见所感。词以“龙沙落日山衔水”起势，既描绘了边塞的奇特壮丽风光，又渲染了一种苍凉宏阔的境界，令人不禁想起唐王维笔下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千古壮观景象。着一“衔”字，使静态的景物龙沙、落日、山、水都产生了动感，收到了起势有力、奇景夺人的效果，也为主人公的登场布置好了场景，于是主人公的“登台怅望寒云里”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表演”。登台是为了远眺，远眺是为了解思归之愁，但由于寒云密布遮望眼，因而就不免生发出惆怅的心绪，从而为此词定下了苍凉孤苦的基调。
“猎骑”二句重写登台怅望之所见，进一步渲染了边塞的奇景和环境的艰苦———一行猎骑逶迤返回城西，猎猎秋风翻卷着将旗。这些景物，都预示着戍边将士的艰难时刻———夜晚，和艰难时节———隆冬的即将来临。
过片“飞蓬迷鸟路，白雁哀鸣去”二句，与其说是对登台所见之景的描写，不如说是借所见之景隐喻思归之情。“飞蓬”原指断根干枯后随风飞旋的蓬草，也可比喻行踪飘泊不定的戍边将士；“鸟路”原指狭险山径，但这里用以比喻归家之路；而“迷”字则说明了戍边将士归家之路的遥遥无期。“白雁哀鸣去”，既是秋天塞北之一景，又是使人不禁有鸟犹如此，人何以堪之恨的思归引线。而终日思归不得归，终于引出了词的最后两句“绝塞易黄昏，孤城早闭门”。遥远的边塞为什么会“易黄昏”呢？除了秋风漫卷黄沙遮天蔽日外，恐怕还有因“愁云惨淡万里凝”（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而萌生的悲凉心理因素。“孤城早闭门”既是承上句“易黄昏”的必然结局，同时也暗示了边塞不甚太平的现实，因而戍边将士不得不早早就关闭城门，严加防范。
此词之创作时间不详，但从词作者冯云骧为山西振武卫人、顺治十二年（1655）进士等生平简历看，可将此词与顺治、康熙年间西北边事不甚稳定的史实相参看。尽管作者所描写的边塞情景，仍沿袭范仲淹所开创的“穷塞”词风，没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意象，没有什么脍炙人口的警句，但既然所谓“穷塞”是古代边塞的真实写照，那么以浑成之笔展现艰苦边塞生活的此词，也就不会湮没在词史中。何况他是用本宜写柔情的《菩萨蛮》词调写下这么一首苍凉悲壮之作。
（龙文玲 农作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