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鉴赏】这是李白的一首边塞诗。关山月，是乐府旧题，属横吹曲辞，多写征戍、远别之苦。《乐府古题要解》：“‘关山月’，伤离别也。”李白即以古乐府题写戍客望归与思妇盼归之情。

开头四句，描绘了辽阔的边塞图景：明月在天山上升起，云海苍茫，时隐时现。萧瑟的秋风吹拂着明月，从万里之外，吹过玉门关。这几句所写景物，“明月”、“天山”、“玉门关”，呼应诗题“关”、“山”、“月”，构思精巧。绵绵群山、苍莽云海，本已景象壮阔，但万里长风，则以更为磅礡的气势接续，从而描绘出浩瀚空旷的背景，也显示出作者雄健的笔力。“长风几万里”，意味着从中原到边关的漫漫长路，这也就为“关山月”这一题目所指向的“伤离别”埋下了伏笔。王之涣《凉州词》说“春风不度玉门关”，讽刺君恩寡薄。而这里吹度玉门关的万里长风，显然携带的是来自家乡的温暖，来自亲人的关切，正如李白诗中所说：“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子夜吴歌·秋歌》)从而也就自然会勾起士兵对故乡的思念，这就隐约照应诗题，并为下文抒离情埋下伏笔，草蛇灰线，细入无间。

“汉下白登道”四句写边塞士兵的生活。“白登道”用汉代典故，汉高祖刘邦曾被匈奴围困在白登山七天。“青海湾”，即今青海湖一带，是唐军与吐蕃连年征战之地。“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意即昔时汉高祖，曾遭匈奴的白登山之困;胡人的兵马，至今仍对青海湖虎视眈眈。这两句写出了边塞的紧张局势，也暗示出交战双方中中原军队并不占据绝对优势，这更揭示了士兵的艰难处境。故而下文说“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说明历代无休止的战争，使得从来出征的战士，几乎见不到有生还故乡的。这里语气哀婉沉痛，表达了对普通士兵悲惨命运的同情。这四句在结构上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描写的对象由边塞过渡到战争，由战争过渡到征戍者，从而很自然的转向下文的征人思妇。

“戍客望边色”四句，戍边的战士望着边地景色，思念家乡，面容多愁苦。而家乡的高楼上，妻子思念丈夫，叹息之声也应该是不会停止的。这四句照应诗题本意，抒离别之哀伤。“望边色”，把士兵与诗歌开头所写的天山的月色、吹过玉门关的万里长风连接在一起，思念之情也就自然而生。而高楼上的叹息“未应闲”，是士兵们对家乡亲人的推测想象，从对面着笔，可见人未归而心已归，更显出思念之深。

诗歌抒写士兵的思乡之情，是置于边地壮观景色的背景之中，又以战争所造成的巨大牺牲和给无数征人及其家属所带来的痛苦为底色，从而使离人思妇之情脱离了小我之哀怨，而有了更广远的时空感和更深刻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