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郊

飒飒秋风生，愁人怨离别。

含情两相向，欲语气先咽。

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

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

【鉴赏】这是一首描写秋日情人离别的诗歌。首联“飒飒秋风生，愁人怨离别”交代离别时的节令，秋风瑟瑟，万物凋零，红衰翠减。“悲莫悲兮生别离”，首句着重渲染一种足以触动离情别绪的气氛，打下情感的基础，以增强下面抒写情事的真实性和感染力。颔联“含情两相向，欲语气先咽”主要刻画两人难舍难分的场景。在这分别的时刻，纵有千言万语也噎在喉间说不出口了，只有紧握着手、含情脉脉、泪眼相对而已。诗人巧用默无声息的行动的特写镜头，把无限眷恋之情、无可奈何之意，以“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味白描了出来。这种写法后来的文人常有体会并付诸笔端，如柳永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雨霖铃》)，苏轼的“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江城子》)。又如《红楼梦》第三十四回写宝玉受贾政鞭笞之后，黛玉去看他，“此时黛玉虽不是嚎啕大哭，然越是这等无声之泣，气噎喉堵，更觉利害。听了宝玉这些话，心中提起万句言词，要说时却不能说得半句，半天，方抽抽噎噎的道：‘你可都改了罢!’”虽然后来黛玉终于说出一句话，但这段描写正可以说明为什么“欲语气先咽”的道理。可见，这一形象的刻画，看似简单，实则是情感的集中表现，是很真挚动人的，正所谓语不求奇，而意致绵密。颈联“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进一步描写恋人的分别情形。当两人抽咽稍定，能够说话之时，觉得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两句把彼此悲痛、眷恋而又无可奈何的心情，写得淋漓尽致，一对情人伤心失魄之状，跃然纸上。

尾联“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写出了这对情人对别后情景的遐想。我们可以想象他们在月光之下心心相印、思念对方的情状。“天涯共明月”句，是化自谢庄《月赋》中的“隔千里兮共明月”。诗人巧妙地把写景与抒情融合起来，写出彼此共对皓月之境，又蕴含相思之情。后乎此的有苏轼《水调歌头》中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都是写月的名句，其旨意也大抵相同，但由于各人以不同的表现手法，表现在不同的体裁中，谢庄是赋，苏轼是词，孟郊是诗，相体裁衣，各极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