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

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鉴赏】 瞿塘峡是长江三峡之一，峡谷窄如走廊，两岸崖陡似城垣，令人屏息，郭沫若过此曾发出“若言风景异，三峡此为魁”的赞叹。奔腾咆哮的长江，一进峡谷便遇上气势赫赫的夔门，为夔门两岸的山峰逼成一条细带，蜿蜒于深谷之中。在三峡之中，瞿塘峡最为壮美，也最为险峻，在急流之下，多礁石险滩，杜甫诗云：“白帝高为三峡镇，瞿塘险过百牢关。”所以刘禹锡诗作，开篇即云：“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古诗词中，常用数字来表指，这里，十二即极言险滩之多，“人言道路古来难”，是杜甫诗中所述之难，也是世人口中所述之难。在此极写瞿塘险滩之多，实为诗作下面所要表达的题旨起兴。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瞿塘峡之险峻还有它特定的成因，是奔腾的长江遇到了峡口的阻碍，因而不得不释放出自己所有的力量一往直前。水性是最难琢磨的：它随物赋形，可以随着承载它的容器，呈现出不同的形状;水是最弱的，也是最坚强的，“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诗人却言：“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而今世态的艰险可见一斑。人心难测，犹胜于水，在平坦的阳关大道上行走，也许你也会被不知来自何处的障碍所绊，摔得鼻青脸肿。

诗人的感慨是有来由的。永贞元年(805)初，唐顺宗任用王叔文、王伾、刘禹锡、柳宗元等人进行政治革新，由于革新触及了宦官和藩镇的既得利益，遭到他们的联合反扑，革新失败。宪宗一上台，即重用宦官佞臣，对革新派人士横加迫害。诗人屡遭诬陷，两次被放逐，流寓在外达十三年之久。内心的愤恨无以发泄，只能借助于诗词来宣泄苦闷。

文学是情感的宣泄，我们的诗人在此诉说愤懑，直指世道人心，诗作表达爽快凌厉，读之亦觉痛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