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

开帘见新月，便即下阶拜。

细语人不闻，北风吹裙带。

【鉴赏】拜新月是唐代风俗。妇女们多以拜新月乞求青春永驻，容颜长在。唐代教坊名曲《拜新月》，便是根据此风俗而来，唐人诗中亦多有言及。

一首短诗，言虽简而意无穷。诗中写女子打开垂帘，看到新月已经升起，随即走下台阶，在庭院中望月礼拜。开帘、见月、下阶、下拜，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用得极精准极连贯。闺中女子本应行为从容，举止闲淡，可是这位女子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走出闺房拜新月，可见她内心的急迫与等待的良久。想来见到新月升起之前，她已开帘数次查看。而她急急下拜，心中定然有所渴求。

三、四句用白描的手法描写女子拜新月的形态情致。女子在月下哝哝低语，声音很小，听不到她在祈祷什么，但见衣袂在北风中飘摇。细语人不闻，既是细语，说明这是女子心中极为隐秘的情感，是不愿为人所知而又非常迫切的愿望。同时“人不闻”还与下句北风暗合，北风呼啸，人声自然变得模糊不清。北风之大，女子兀自不觉，夜凉如水，仍然专注地拜在月下，可见一味凝神于内心炽热的情感。

诗中描写她急于拜月的动作，隐秘的低语和专注的神情，始终没有说明她为什么这么急迫而又执着地拜月，她的内心世界早已呼之若出，或许我们可以从拜新月这一唐代风俗的内涵中体会到个中滋味。常浩《赠卢夫人》诗云：“佳人惜颜色，恐逐芳菲歇。日暮出画堂，下阶拜新月。拜月如有词，傍人那得知。归来投玉枕，始觉泪痕垂。”大历才子吉中孚之妻张氏《拜新月》云：“拜新月，拜月出堂前。暗魄深笼桂，虚弓未引弦。拜新月，拜月妆楼上。鸾镜未安台，蛾眉已相向。拜新月，拜月不胜情。庭前风露清，月临人自老，望月更长生。东家阿母亦拜月，一拜一悲声断绝。昔年拜月逞容仪，如今拜月双泪垂。回看众女拜新月，却忆红闺年少时。”二诗实可作为此诗的注脚，将此诗言外之意尽皆表明。女子的惜青春，伤韶华，叹老境，苦怨艾，凡此种种，具在风中凝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