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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薛仁贵大战莫离支 薛仁贵征辽事略
释义

薛仁贵大战莫离支

《薛仁贵征辽事略》

〔薛仁贵〕至帐下,施臣礼毕。帝[1]视仁贵,果然英雄之辈。虽骨骼雄威,奈容貌瘦弱。帝问曰:“卿有病否?”奏曰:“臣无病。”帝曰:“既无病,缘何瘦?”奏曰:“臣自临军以来,未尝得饱。”帝曰:“为何?”“臣吃一顿饱食,可待十人之飧,既为义军长行,焉有丰容?”曰:“卿所食几何?”仁贵曰:“臣一饭斗米,肉十斤。”帝曰:“朕与御食可充十人之飧,帐下教食。”仁贵谢恩,食之如饿虎啖食,未如此猛,不遗一粒之饭也。太宗曰:“有廉颇之食,亦有廉颇之勇。”帝方议官赏,人奏帝曰:“今有辽兵莫离支,知唐将杀其弟葛全武,亲领大兵来也。已临城下。”仁贵闻报,不辞帝而出帐。英公[2]曰:“真勇士也!帝赐卿食不谢,料未解其礼。”帝曰:“非仁贵不辞而去,必与朕建功。”言未绝,人报薛仁贵领五百军,开城门杀莫离支去也。帝听奏,大喜:“先教薛仁贵吃了茶饭,后看薛仁贵厮杀则个。”领大小众将一发出城。

英公列一字阵未圆,见辽兵早至。仁贵勒马当前,望辽兵三旗头引军前来。约二百步远,仁贵连飞三箭,射三旗头坠骑,使辽兵生恐惧之心。横戟大叫:“我乃绛州[3]薛仁贵也!挡我者死!”独退辽兵东走。移时复回,下马见帝。帝欲赐赏,英公大怒,令左右把下者,推转斩讫。帝曰:“何罪?”英公曰:“吾阵未圆,不得将令,擅求征战,倘若有失,为之奈何?葛苏文,虎将也。违将令当诛。”帝曰:“然如此,亦可将功折过。”帝宣仁贵直至马前,对大小总管问:“卿如此骁勇,自从过海,不曾别建甚功?”仁贵自思:这里不敢唐突对帝奏,后几时再奏?目视张士贵:“咱两个做不得人情,我须索奏。”“启陛下:臣目前建功者,首杀混天大王董达,九龙门摆阵,上《平辽论》,至思乡城保驾,皆是臣功也。”帝大怒,令左右推转张士贵来,欲见其罪。仁贵奏曰:“非张士贵不荐小臣。”帝曰:“何为?”仁贵曰:“臣曾言:自过海几所建功,臣皆不要,若见莫离支建功后,见帝不迟。小臣今日白衣[4]能见陛下,托陛下之洪福,岂待人之荐也。”帝曰:“乃贤将也。”遂收兵还思乡城。

帝加薛仁贵掌兵三千,封为游击将军、三路行军先锋使,遥受并州大司马,随薛仁贵五百兵皆赏赐毕,众官设宴相庆。有人报曰:“莫离支亲领兵离城不远列成坚阵,特来搦战。”仁贵立于帐下:“启陛下:愿往出阵。”帝大喜,曰:“壮士也!”帝谓英公曰:“朕此举不称朕愿。”英公曰:“当计之。”元帅遂召诸将皆至,谓曰:“此思乡城东有驻跸山,于山下当擒葛苏文,诸将听令便行。东路元帅程咬金、张公谨,西路元帅马三宝、苏定方、武士彟、裴行俭、李思摩。”英公谓仁贵曰:“理会得么?末后用你,待把莫离支两手分付与你。”曰:“告元帅:愿从将令。”英公道:“近来谈闻善战,欢喜煞太宗。”仁贵曰:“这一阵唤驻跸山大战,怎生拿莫离支?”英公曰:“上将之机,非尔所料。不得吾令,慎勿出阵交战,违令者斩。”仁贵不喜而退。

帝领大兵与英公出思乡城。英公排阵圆,东阵上莫离支出马,唐兵皆呐喊。辽将顶三叉紫金冠,披团花绛狮服,横青铜偃月刀,跨骨轻蹄健马,左右弓挂二鞬,身背飞刀五口。莫离支搦战,帝问诸将谁敢迎敌?李思摩出马,战数合,败。马三宝出,又败。裴行俭出,亦败。连败唐将,帝拍鞍大叫:“伤哉!众将皆老,败于辽将,似此安能还国!”帝言未了,一将高叫:“启陛下:诸将皆老,人丛中须有强的!”道罢,一骑马迸将出去,惊煞太宗,问:“出马者谁也?”鄂国公也。敬德出马,莫离支言:“总管老也,教后生的来者。”敬德大怒:“昔日子牙破纣,莫非老矣?吾一臂常有千斤之力,岂为老也!”飞来取莫离支,交战十合,胜负未分,各归本阵。

莫离支又出马搦战,敬德欲出,一将高叫:“总管且慢,非总管不英雄,奈昔日建功多矣,敢借这件功与薛仁贵么?虽不得将令,待活捉莫离支,亦索[5]将功折过。”言讫,一骑马出,素袍莹铠,赤马繁缨,厉声大叫:“贼将莫离支,敢当薛仁贵么!”二将交马,敬德当阵喝采:“我少时一当百夫,老不及仁贵,怎生建功!”莫离支言:“你是谁?”仁贵言姓名,莫离支曰:“无名之将。”仁贵曰:“休说旧日功,今得你,可全我大功!”各言讫,交马,二将未分胜负。于辽背后,唐将诸总管却杀将来。莫离支急回阵,与唐将混战。太宗领英公、文武上驻跸山上看。仁贵恐别人夺其功,不放,只缠定莫离支,混战到驻跸山下。帝视见仁贵白袍赤马,来往军中如神,帝谓英公曰:“喜得辽东,是此虎将。”忽见仁贵赶莫离支直临山下,莫离支挡不得薛仁贵之勇,只办得走。赶上,莫离支绰飞刀在手,仁贵拈弓在手,怎见得?诗曰:

刀撇起满空素练,箭飞来一点寒星。

向驻跸山下惊煞太宗,不转眼观个先落马的,箭先着,刀先中,一个非是先落马,一个是镫里藏身。薛仁贵闪过刀,莫离支躲过箭。再战,莫离支又败,领兵望东走,仁贵领兵赶将来。英公怕仁贵深入重地,遂鸣金收兵。仁贵不采,今番走了莫离支,几时再见?盛赶莫离支。

从山后一壁转过两骑马,张士贵在前,刘君昴在后。君昴曰:“总管见么?仁贵这汉今番再见帝,其功不小。这里使不得好心的,须索先下手。”劈转兵器,取弓箭在手,曰:“仁贵脑后无眼,兀的[6]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逃。”刘君昴弓箭发,望仁贵后心便射,道:“应弦而着。”射仁贵马后面的箭中左臂上,不曾堕骑。回视,知刘君昂发箭,张士贵在后。一箭射起仁贵心上火来:“二贼匿人之功,更伤吾之命,箭射我不死,一家吃我一戟!”便不赶莫离支,拨马的回来,迎头遂问二总管:“发箭射某者何意?”仁贵欲杀二贼,反复寻思,不如对帝辩之,一骑马奔驻跸山上。

仁贵带箭见帝。宣至仁贵,问:“元帅收军,卿何不回来?”仁贵曰:“臣将自前建功尽与张士贵,只擒莫离支,其功要建,既见此贼,臣肯放回?”帝曰:“逼贼何所?”仁贵曰:“正东十数里远近,渐得其贼。”帝曰:“何为不得其贼?”仁贵曰:“被唐将救了。”帝问:“何人救之?”“臣追贼方及,背后二将发箭射臣左臂,急不堕骑,回头认得是唐将。”帝曰:“莫非张士贵、刘君昴也?”仁贵曰:“然。”帝曰:“何验也?”仁贵曰:“臣故带箭见陛下。”帝令取箭视之,上有刘君昴号帖。帝大怒,曰:“二贼怎敢如此!卿与朕擒来!”仁贵领圣旨数次,只不退。帝曰:“何为?”仁贵曰:“臣立身于张士贵、刘君昴下军,虽蒙圣旨,臣焉敢失上下之礼?”帝曰:“良将也。”遂问众总管:“卿等谁敢随仁贵捉二贼去?”有一将应声出:“启陛下:尉迟恭愿往。”敬德将仁贵欲往,英公唤敬德:“且慢去。”付耳低言这般者,敬德称善。

却说张士贵、刘君昴归寨,帐上论话。士贵问君昴:“公射仁贵一箭,那汉莫不奏帝去也?此事若何?”君昴道:“若帝见罪,和总管也休。”士贵曰:“怎奈何?”君昴曰:“不如投辽背唐。”士贵曰:“高丽君安肯纳之?”刘君昴道:“将三路都统军印来,某往平襄城去见高建藏去。”士贵遂摘印度与刘君昴,君昴曰:“某先往,总管后来,恐唐兵将拿咱。”

君昴领兵出寨,往平路上来,心情恍惚,甚怯甚怕。正到峻岭岩峡处间,一喊发一队唐兵阻其去路。旗开捧一员将高叫:“刘君昴略住,鄂国公在此。”敬德遂问:“君昴何往?正西有卿寨,直东待那里去?”君昴曰:“我奉总管命,巡绰[7]去。”敬德笑曰:“尔等射仁贵一箭,正中左肩,今帝知其事,今遣兵擒尔等。今领兵东往,莫不背唐投辽乎?”君昴曰:“不敢。”敬德曰:“尔不反,可下马受缚见帝便休。”君昴知罪大,拨马归辽,领兵便走。敬德曰:“这匹夫实反!”催军便赶。君昴却更走十数里远近,海岛一队军来,当住刘君昴。二将出马,一个雪白袍遮藏了铁铠,一个皂罗袍笼罩了虎体;一个挂孝秦怀玉,一个尉迟宝林。高叫:“来将何人?”君昴觑了,不顾众军,一骑马落荒便走。背后敬德领二年少将军赶将来。盛走里,忽然听一棒锣声,有五百人截了去路。旗开捧一员将,素袍莹铠,赤马繁缨,横方天戟,按住马叫:“刘君昴略住,薛仁贵在此!”便似报恨伍员逢伯嚭,两个见相怎结末?刘君昴下马告仁贵,被仁贵生致君昴,将见尉迟总管。

话说张士贵帐上道:“莫不漏泄了也?”正寻思间,人报君昴领兵回。张士贵思之:“何来之早?”左右道:“欲去平襄城,路逢莫离支,献了三路都统军印,辽家受降,刘君昴入寨特来见总管。”张士贵令左右请来,言未了,辕门外二将腾至。面前敬德,后面是仁贵。敬德高叫:“老贼,匿仁贵之功,其罪非小。敢遣刘君昴却将三路都统军印逢辽兵投降,罪当灭族。老贼下帐来!”张士贵撩衣便往帐后欲走,仁贵举步如飞,腾至扯住征袍,道:“总管休走,奉圣旨特来宣总管,有折证[8]的事。”怎见得?诗曰:

往日赖功情可恕,今朝反国罪非轻。

〔注〕

[1]帝:此处指唐太宗。

[2]英公:指徐懋功,后易姓改名为李世勣(jì)。

[3]绛州:今山西省绛县。

[4]白衣:即布衣,此处指无官职。

[5]索:须、应。

[6]兀的:指示词,略同于“这”。

[7]巡绰:巡视、警戒。

[8]折证:弄清是非曲直。徐元瑞《史学指南》:“折证:分剖曲直曰折,指明事始曰证。”

《薛仁贵征辽事略》系元代讲史话本,作者不详。现存于《永乐大典》卷五二四四“辽”字部。话本叙薛仁贵以义军身份,随军征讨辽东,虽屡立战功,但皆被主将张士贵、副将刘君昴冒为己有,甚至险遭张、刘暗算。后经尉迟恭等明察,方才真相大白。薛仁贵受到太宗赏识,箭慑天山军,生擒莫离支,一举平定了辽东。

这里节选的故事片段,即形象地展示了薛仁贵否极泰来的命运转机,它构成了整个故事情节的转捩点。其上文写太宗误入思乡城被困,情况危急。薛仁贵闻讯,匹马驰救,于两军阵前,活捉了莫离支之弟葛全武,冲杀辽军无数,解除了敌围。太宗大喜,召见仁贵。本节就从这里叙起,叙述者巧借太宗的视角,采用由表及里、层层渲染、正衬反托等多种手法,对仁贵的英雄形象,作了浓墨重彩的描绘。

从外貌上看,作为英雄,仁贵无疑显得奇雄魁伟,不同凡俗。一个“果然”,即以虚写实,传达出太宗的爱赏之情。但讲述者却不肯在其相貌如何“雄威”上多费唇舌,只是拈出“瘦弱”二字,并在前面冠一“奈”字,这就使叙述话语顿具一种灵动的张力,既流泻出太宗的惜将情意,又由悬疑而自然引逗出下文对仁贵豪壮的啖食行为及其惊人食量的描绘。“有廉颇之食,亦有廉颇之勇”,太宗的这一句赞美,正巧妙地道出了讲述者有意比照廉颇来写仁贵的用意。所以,肉饭甫毕,仁贵便将他那“廉颇之勇”在太宗与众人面前有力地“抖露”了一番:三支飞箭,伴随一声怒吼,竟将前来搦战的辽兵惊得屁滚尿流。其神威真堪与长坂坡吓退曹军数十万的张飞媲美。难怪太宗于喝彩之际要惊问其曾立何功了。于此不难掂量叙述者举重若轻的艺术笔力:他写英雄绝不面面俱到,也不对其作静态式的刻画,而是抓住英雄的“食”和“勇”,结合其惊人的壮举,附之以别人的观感、赞叹,这样便轻易将英雄的粗豪性格、非凡气势,摹写得活灵活现,如在眼前。

不过,这还只是对英雄的速写。随着战事的展衍,叙述者更擅长于借助敌人的强大以及其他英雄人物的勇武,来对仁贵进行反复的渲染和陪衬。这一点,集中表现在与莫离支的对阵交锋上。当时,太宗手下名将,皆不甘示弱,奋勇向前。不料,转盼间即纷纷败在莫离支手中,就连尉迟恭也仅抵挡了十合。这样,就通过败局的难以收拾,为仁贵出场做足了铺垫,蓄满了气势。于是,伴随众人的忧急、期待,“一骑马出,素袍莹铠,赤马繁缨”,厉声断喝:“贼将莫离支,敢挡薛仁贵么!”其身姿何其潇洒,声口多么自信、雄壮!一场恶斗即刻开演。作者有意借用太宗视角,写太宗眼中的薛仁贵“来往军中如神”,写太宗喜不自禁地称赞,写太宗误以为仁贵中刀落马而“惊煞”,写太宗看见莫离支节节败退,等等,从而将战场上的争勇斗狠写得惊心动魄,将仁贵所向披靡的神威渲染得淋漓尽致。从这里也不难体会仁贵初得太宗赏识,急于要在太宗面前大显身手,争建奇功的精神亢奋状态。所以,他明知“鸣金收兵”,仍穷追不舍,没想到就在这时竟被人暗中射了一箭!这一箭虽出仁贵意外,却早在叙述者安排之内。因为仁贵现在既已春风得意,那么一向匿仁贵之功不荐而冒功受赏的张士贵、刘君昴,也就该有个了结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太宗无情的处罚。故而张、刘眼看仁贵又欲建立奇功,就不由妒火中烧,暗中狠下杀手。不用说,这一暗箭最终断送的是他们自己,因为他们在害仁贵不成,投辽兵被捉的情况下,终于一被处斩,一被递流海岛。而仁贵在遭受张、刘暗算时,多智、能忍、后发制人的“贤将”风范,也得到了真切的表露,它们从不同侧面丰富了仁贵的英雄性格。

当然,小说毕竟不同于历史,为了防止读者产生误读,这里还得再补充说上几句,因为从历史的角度看,张士贵竟被叙述者大大地冤枉了、丑化了!实际上,他并没有贪冒仁贵之功,更谈不上暗害仁贵,他的结局很风光,以军功累迁左领军大将,封虢国公,并“赠荆州都督,陪葬昭陵”,故又何来“递流海岛”一说?叙述者之所以要作这样的“捏造”,显然并非是跟历史人物过不去,而是着眼于小说叙述的艺术效果。因为他很清楚,仅靠一味地渲染薛仁贵在两军阵前如何冲锋陷阵厮杀,固然可以突出仁贵的智勇武概,暂时取悦于“听者”,但时间一长,就难免陷入陈陈相因、单调重复的境地,所以为使故事引人入胜,他就必须制造矛盾、设置悬念,有意歪曲张、刘的性格,将他们写成仁贵的对立面,写成嫉贤妒能的小人,说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冒占仁贵之功,压制、妒害仁贵,这样就使得故事情节波澜迭起、紧张曲折,使仁贵命运的播迁成为听众关注的焦点,从而牢牢地抓住“听众”的注意力。因此,叙述者虽然歪曲了历史人物,使之背了黑锅,但从艺术角度看,这反倒正是这篇平话构思灵巧、反衬正面人物比较成功的地方。

(纪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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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30 19:2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