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国辅

妾有罗衣裳，秦王在时作。

为舞春风多，秋来不堪著。

【鉴赏】这是一首宫怨诗。诗以一个宫女的口吻，写她翻检衣箱，发现敝旧罗衣，睹物生情，引发对往事的回忆，不禁黯然神伤。

“妾有罗衣裳”，第一句点明主人公的性别和身份。在古代，宫廷的宫女会因为御前表演或服侍博得君王一晌欢心，获得赏赐。“罗衣裳”便是君王常赐予宫女的物品，它是一种丝织品衣物。“秦王在时作”，说明这件罗衣是“秦王”在世之时所作，暗示“秦王”已故。唐诗中常以“汉宫”泛指宫廷，这里的“秦王”也是泛指帝王。一、二句暗含这位宫女对往昔的追忆，对青春岁月的缅怀，流露出来的不仅是“物是人非”的感慨，更是“物”也非新的无奈。三、四句紧承这种情绪，第三句说宫女曾身着罗衣，舞动青春时光;第四句语意突转，落笔于眼前秋凉之时，罗衣再不能穿，久被冷落。两句对比鲜明，构成唱叹语调。“不堪”二字，语意沉痛。表面看来是在感叹“衣不如新”，但对于宫中舞女，一件罗衣又算得了什么呢?深入其潜台词，可见不仅仅是指衣，“春”、“秋”并非单纯指季候，分明暗示年华的变换。“为舞春风多”，包含着宫女对青春岁月的回忆;“秋来不堪著”，则暗示其失宠后的凄凉。

全诗如戏剧独白似的展现了一位一朝得宠、长期受冷落的宫女的内心世界。诗表面上是惜衣，实质却旨在惜人，衣和人之间形成隐喻关系。罗衣与人，本是不相同的两种事物，诗人抓住罗衣“秋来不堪著”，与宫女见弃这种好景不长、朝不保夕的遭遇的类似之处，构成确切的比喻。

仔细琢磨此诗，诗人的意图是否只是感叹宫女悲惨的命运?唐人作宫怨诗，固然以直接反映宫女的不幸这一社会现实为多，但有时诗人也借写宫怨以寄托讽刺，或感叹个人身世。自屈原以来，就时常有文人自比美人，感叹自己的才识不被君王赏识。清刘大櫆说此诗是“刺先朝旧臣见弃”，而诗人在天宝年间曾被贬黜。由此可见，崔国辅在诗中以宫女喻己，由此及彼，以其精湛的写作技巧、绝妙的笔端委婉地讲述了自己被贬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