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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南【正宫·锦缠道】题张杞园浮家泛宅图 洪昇
释义

南【正宫·锦缠道】

题张杞园浮家泛宅图

洪昇

【锦缠道】望桃花,遍青山遥连水涯。晴日散余霞,柳阴中横着一叶浮槎。见一个小渔童双盘髻丫,见一个俊樵青〔1〕是十五轻娃。风味果清佳,深坐在短篷低亚。沿流趁浅沙,一直去相通苕霅〔2〕。这的是张志和泛宅远浮家。

【普天乐】绿蓑衣,随身挂。青箬笠,笼头大。何须要象简乌纱〔3〕,休提起御酒宫花。纶竿自拿,只凭着笔床茶灶生涯。

【古轮台】漫嗟呀,红尘十丈满京华。名场宦海风波大,许多惊怕。蚁阵蜂衙,终是霎时销化。汉室秦庭,争王图霸,只添得几张残纸费闲牙。妆聋作哑,总不如随处作家。黄芦岸侧,白渡口,绿杨堤下,短楫好轻划。真潇洒,月明吹笛过平沙。

【尾声】这丹青休道是人儿假,一样须眉总莫差,少不得西塞山前认着他。

注释

〔1〕 渔童、樵青:两人本是唐肃宗赏赐给张志和的一对奴婢,张志和把他们配为夫妇,取名为“渔童”“樵青”。这里泛指奴仆。

〔2〕 苕霅(xiá zhà):苕溪(又名霅川)和霅溪,在浙江湖州一带,流入太湖。

〔3〕 象简:即象笏,象牙制作的手板,古代品位较高的官员上朝所执,供记事。乌纱:帽名。乌纱帽原是民间常见的便帽,明朝后才成为为官做宦的代名词。

鉴赏

此套曲是洪昇应友人张贞(字起元,号杞园)之邀所撰,收于张贞的《渠丘耳梦录》。张贞在曲前题一小序云:“庚申南游,苏州顾云臣为余写一浮家泛宅小照,用吾家烟波钓徒故事也。一时题咏,几遍作者。钱塘洪昉思昇,独赠乐府四阙。字句流丽,似不在其所作《四婵娟》《长生殿》之下。”

这是一套题画曲。画家顾云臣为张贞作《浮家泛宅图》,画的是唐代自称“烟波钓徒”的诗人张志和乘船(他称之为“浮家泛宅”,意即移动式水上家宅)出游的故事。张贞向洪昇“以图索题”,洪昇遂“就图作曲”,曲中也多处借用张志和的故事及其作品语意。《新唐书·张志和传》记载:“颜真卿为湖州刺史,志和来谒,真卿以舟敞漏请更之,志和曰:‘愿为浮家泛宅,往来苕霅间。’”〔锦缠道〕曲中的“一直去相通苕霅”与“泛宅远浮家”,即出自《张志和传》。〔普天乐〕的头两句“绿蓑衣,随身挂,青箬笠,笼头大”,明显化用张志和《渔父》词的“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锦缠道〕的首句“望桃花”和〔尾声〕末句的“西塞山”,则分别出自张志和同作的“桃花流水鳜鱼肥”与“西塞山前白鹭飞”。

〔锦缠道〕作为第一支曲子,起手便直接描述《浮家泛宅图》中的景色。作者将桃花、春水、渔童、樵青等构置在一个画面中,形成特定的绘图空间。而绘画美又体现在色彩调配上。画面色彩不仅是丰富的,而且色调浓烈。这是两组不同色调在同一画面上的撞击。粉红的桃花、耀目的晴日、灿若火烧的余霞,这是一组热情奔放的红色调。青黛若墨的青山、透亮如翠的绿水、清凉宜人的柳荫,这是一组分外清爽的绿色调。在这里色彩既有对比,又成映衬。而这一切,点染得轻巧自如,毫无矫揉造作之感。

〔普天乐〕这首曲子则选择了两种不同的生活作比较。头戴青箬笠,身着绿蓑衣,纶竿手持垂钓溪边,这是从容自适的渔夫。在桃花春汛中,空气湿润柔和,气氛宁静而富活力。而朝廷官员则仿若生活于另一个世界,他们手持象牙做成的笏板,头上的官帽用乌纱抽扎着帽边,在帽边上还簪有御赐的宫花。当华灯初上时,他们游戏于城中的名园,狂欢饮宴,曲水流觥。洪昇并不是简单地用绿蓑衣、青箬笠的隐士风范与执象简、戴乌纱帽的朝廷官员作对比,在御酒宫花的豪奢荣耀与田园生活的清淡恬静形成极度反差的同时,他用了两个否定句表明自己更向往田园生活,并且为第三支曲子做了铺垫。

〔古轮台〕则细细描述洪昇为何鄙弃官场而向往山林的缘由。在他看来,官场中充斥着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宦海风波大”给人带来“许多惊怕”。对于一时获得的富贵,终不过是“霎时销化”,就连秦皇汉武当年的赫赫武功、王图霸业,在后世也不过是多“添得几张残纸”,让人有“费闲牙”的话柄罢了。

洪昇认为要想在如蚁附膻、如蜂逐花的欲望社会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装聋作哑,而这与其内心中放情山水是抵触的。对于洪昇而言,轻舟短楫,“月明吹笛过平沙”才是他所追求的逍遥生活。

在〔尾声〕一曲中,洪昇强调画中人亦是张志和本人,丹青世界中的追求与现实生活中并没有区别。如若读者不信,大可凭画去到西塞山前,便可与自号“烟波钓徒”的张志和本人一起扁舟垂纶,祭三江,泛五湖。

整个套曲由四支曲子组成,但曲子里面却是“诗中有画”。古希腊诗人西蒙奈底斯曾说过:“诗是有声画,犹如画是无声诗。”古罗马诗人贺拉斯也说:“诗歌就像图画。”我们无从得知洪昇是否知道西方哲人的这些观点,但他对我国宋代文豪苏轼的“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见《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这一见解,想来还是应该有所了解。而洪昇的这一套曲,再次证明了“诗画一律”这一文学艺术的客观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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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6/10 2:0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