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待 制

［宋］洪 迈

显谟阁待制董正封彦国知荥州[1] ，使宅一楼极高，可以远眺，而为大桐树所蔽，举目殊有妨，命伐去。吏辈罗拜乞留，曰：“此木为吾州镇盖逾二百年，有神物居之，颇著灵效，寻常事以香火不敢怠。若除之，定起大祸，兼亦未必可致力。”董赋性刚烈，叱众退，自率工匠运斤斧，自朝至暮，木已倒仆芟削。忽暴风驾云起根中，屋瓦飘扬，雷电晦冥，骤雨倾泻。董与家人共聚一室，其上如奔马腾踏，兽蹄、鸟爪等穿透椽箔，如欲攫人之势。老幼咸怖，泣叫相闻。董怡然不为动。未三刻许，风雷皆息，内外晏如[2] ，略无所挠，郡人始叹诵其明决。董寿过八十乃终。

——《夷坚志》

【赏析】

本文是一篇宣传不畏神怪的思想的代表作。

文中神怪并没有正面出现，只是先由吏辈之口宣扬其“颇著灵效”，接着是树倒之后出现异象：数不清的兽蹄、鸟爪欲穿屋而入。然而，作者从不同的侧面烘托神怪的威严可怖，却正是从反面突出了董待制的胆识过人，刚烈果敢。吏辈罗拜相劝，他“叱众退”，并且亲自动手伐倒“有神物居之”的树。暴风骤起时，一家老小“泣叫相闻”，而“董怡然不为动”。全文中董待制未发一言，却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打消了众人的疑虑、胆怯和恐怖。作者不单用董待制这一人物宣传了不怕神怪的思想，还用后来的事实说明神怪并不可怕：短时间的风暴之后，一切平静如初。神怪也未能奈何董某。董某一直寿过八十方才善终。作者的不畏神的主题并非直接宣扬，而是借助人物命运和情节场面的描写自然地流露出来的，所以收到了良好的艺术效果。

（陈建生）

注　释

[1].荥州：治所在今河南荥阳西北。

[2].晏如：平静、安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