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远发迹变泰

《新编五代史平话·汉史平话》

且说知远姓刘氏，其先世沙陀^[1]部绿柳村人氏，后居太原汾州孝义县。父名光赞，母苏氏，生知远，初名成保，为人严重^[2]，不好言笑，面色紫黑，目多白睛。年方七岁，父光赞早已丧亡，家贫母寡，无以自赡。一日，苏氏与小叔刘光远商量：“咱家贫子幼，难以忍饥守志^[3]，未免唤取媒人，与他评议，改事他人。所有成保幼小，叔叔若可收留，幸为养他成丁^[4]，看他自去作活^[5]如何？望觑您哥哥面皮，特为收录。”刘光远答其嫂曰：“咱每若自有家产，生计赢余，便收养这成保小的，也觑着哥哥的面，有甚要紧？但是咱亦家贫，自有几个孩儿，待咱日求升合养赡，真个是：‘一朝无饭吃，父子两分离。’怎说得这话？既是嫂嫂改适他人，只得教媒人与婚主订议，挈取成保自随，乃为便当。”苏氏曰：“咱有服制^[6]，谁人敢为做媒？须是叔叔为我主盟始得。”刘光远曰：“您怕人说服内成亲时，何不具状告官后，召媒改嫁，几多稳当。”苏氏见说，只得依从光远的言语，具状往孝义县告官，乞行改嫁。状词云：

告状改嫁人刘阿苏，年壮无病，系本县人氏。昨嫁事刘光赞为妻，已经五载，生下男孩刘成保，年方七岁。刘光赞于今年正月十二日因病身亡。且阿苏家贫儿幼，委是贫难不济。与小叔刘光远商议，若欲持服守志，奈贫寒不能营办口食。据小叔刘光远回言，令阿苏具状告官挈带孩儿刘成保改嫁。未敢擅便，谨状告乞，孝义县判县，乞赐详状施行。长兴二年九月初五日，刘阿苏状。

孝义县知县览阿苏词状，唤集邻保并刘光远，当厅审问，取各人供指词，因与阿苏所告相同，遂判执照^[7]付阿苏，召媒改嫁。阿苏得判后，召得刘洪为媒，说那卧龙村慕容三郎姻事。盟约已定，无过是着定了下个追赔财礼，选取良辰吉日，慕容三郎取那阿苏归家。与那上下亲情眷属做个筵会，宴请诸宾。笙歌聒地，鼓乐喧天。筵会罢，众宾送新郎入帐，正是：

锦帐牙床色色新，

销金帐幔缀同心。

珊瑚玉枕屏山畔，

交颈鸳鸯浮又沉。

慕容三郎取得浑家归后，其阿苏挈带得刘光赞的孩儿成保自随，归他义父慕容家看养，改名做刘知远，年渐长成。慕容三郎是个有田产的人，未免请先生在书院教导义男刘知远读习经书。争奈知远顽劣，不遵教诲，终日出外闲走，学习武艺，使枪使棒，吃酒赌钱，无所不作，无所不为。义父慕容三郎心下不乐。

一日，是二月八日，庆佛生辰时分，刘知远出去将钱雇倩针笔匠文身^[8]，左手刺个仙女，右手刺一条抢宝青龙，背脊上刺一个笑天夜叉。归家去激恼义父慕容三郎，将刘知远赶出门去。在后阿苏思忆孩儿，终日恓惶^[9]，泪不曾干，真是：

玉容寂寞泪阑干，

梨花一枝春带雨。

慕容三郎见它浑家终日价恓惶无奈，未免使人去寻得知远回归。那时知远年登十五了。义父一日将钱三十贯文，令知远将去汾州城里纳粮。其苏氏向慕容三郎道：“休教刘知远去纳粮。奈他有三般病，怎生把钱付他去得？”慕容三郎问他有甚底病。苏氏曰：“第一病是爱赌钱，第二病爱吃酒，第三病是爱贪花。沾惹这三病，身畔怎生着得钱？您将三十贯与他去，便从断送了他头皮^[10]，使他无归路也！”慕容三郎道：“不是恁地说。人有常言：‘遭一蹶^[11]者得一便，经一事者长一智。’他前时不肖^[12]，被我赶将出去。今想老成似在先时分了，我且把这钱去令他纳粮，试他如何。若能了得这事回来，咱待把三五百贯钱与他开个解库^[13]，撰^[14]些清闲饭吃，怎不快活？”苏氏见其夫恁地说了，不敢阻当，只得教刘知远交领上件三十贯文去纳税。

刘知远交领那钱后，辞了爷娘，离了家门奔前去。行到卧龙桥上，少歇片时，只听得骰盆内掷骰子响声，仔细去桥亭上觑时，有五个后生在桥上赌钱。刘知远心里要去厮合^[15]赌钱，未敢开口，只得挨身向前看觑。其间有一个后生，向知远道：“有钱便将来共赌，无钱时，休得来看。”知远听得此语，心下欣然，将那纳粮的三十贯钱且把来赌：“我心下指望把这钱做本，赢得三五十贯钱将来使用。”才方出注，掷下便是个输采。眨眼间，三十贯钱一齐输了，无钱可以出注。知远向五个后生道：“您每一人将一贯钱借我出注。”那人道：“有钱可将来赌，无钱便且罢休！”知远心下焦躁，向他说：“我不赌钱，且赌个厮打。打得我赢，便将钱去；若输与我，我不还钱。”道罢，与五个郎君共斗。斗经数合，只见五个郎君腾云而去^[16]。知远意下思忖：这是五通^[17]菩萨济会^[18]他，留下这三十贯钱不曾将去。担取这钱奔前去。才经半日，又撞见有六个秀才在那灌口二郎庙下赌博。刘知远又挨身去厮共博钱，不多时间，被那六个秀才一齐赢了。刘知远输了三十贯钱，身畔赤条条地正似乌鸦中弹，游鱼失波，思量纳税无钱，归家不得，无计奈何。蓦忽间听得路上往来人说道：“太原路有使命赍擎^[19]后唐明宗皇帝圣旨到来开读，要招募强壮人充军，以备防御契丹入寇。”知远见说，人急计生，收拾些果足，待往太原府去投军。行到西河县管下地面孟石村，遇见日晚，桐阴已转，日影将斜；望远浦几片帆归，听高楼数声角响。知远未免要寻个店安歇。店家为官司行下缉捉奸细，不许停留无行止单身之人，谁人肯容受刘知远宿泊？正仓皇无措，行至前面，见一座庄舍，十分齐整。知远将身奔入那庄门，只见粉墙朱户，画阁琼楼；早上淡烟笼院宇，晚来薄雾罩池塘。知远思量这个人家是一个富豪的人家，待晚奔他庄门上一宿，才晓便去。谁知道知远在他庄门上打睡，那庄主李长者，名做李敬儒，夜后得个异梦。古人有诗说这梦：

鹿分郑相终难辨，

蝶化庄周未可知。

纵使如今不是梦，

能于为梦几多时？

李敬儒梦见甚底？梦见他门楼上有一条赤蛇，缠绕作一团，被敬儒将棒一驱，那赤蛇奋起头角，变成一条青龙，在雾露中露出两爪，唬得李长者大叫一声，魂梦忽觉。等到鸡鸣，李长者起来，疾忙唤门子去门下看有甚么物事，回来报说。去不多时，门子来报道：“庄门上有个壮大的汉，单身在门台上打睡。”李长者听得这说，唤门子叫他入来，问他来历。门子依命出门下，喝一声道：“咦！您是甚人，在此打睡？疾忙起来，去见长者，莫带累咱每吃受谴责。”知远只得随那门子入去。长者坐于厅上，知远就厅下一跪。长者问知远道：“您是甚处人氏，要往何处，在这里打睡？您莫是奸细的人？今官司缉捉无行止目生异色人。可依直向咱说来！”知远启覆长者：“小人不是奸细，乃是孝义县慕容三郎义子。只因父亲把那钱分付小人去纳粮，在卧龙桥上被五个后生厮合掷骰，一齐输了，被知远厮打一顿，夺得这钱回来。又行至灌口二郎庙里，又撞着六个在那献台上赌博，知远又将这钱去入头共赌，不数又被那六个秀才赢了。既无钱纳粮，又不敢回家。打听得太原府见奉圣旨招军，遇晚店家不肯容受单身无行止人宿泊，未免投奔使庄，权借门台上一宿，待晓便去。”长者见说：“您一个人形貌堂堂，怎不别寻个生活，去投军做甚么？您不见俗语有云：‘做人莫做军，做铁莫做针。’做了军时，别无活路头也！何不且在此间与我家里打麄^[20]使唤，你意下如何？”知远跪谢。仔细觑时，知远文身绣体，只得教他去后槽饲马。知远将身入马坊去，逐一交点了马匹，割草浸谷，及时喂养得。

一日，只见群马嘶鸣，李长者手携藤杖，纵步到马坊看觑。但见知远在地上睡卧，有一条黄蛇，从知远鼻孔内自出自入，傍有一人身着紫袍，撑着一柄黄凉伞，将知远盖却。李长者归向他的浑家道：“刘知远在马坊地上打睡，有这般物事在边，委是差异！况昨来所梦的事，似与这事符合。向后这厮必有大大发迹^[21]分也！”他浑家道：“既是有此等异事，休教他去养马，怎不将女孩儿三娘子招他做女婿？向后改换我家门风，也是一场好事。”次日，唤他家老院子王大去与知远说媒，知远向王大道：“你休来弄我！我一穷到骨，副能^[22]讨得个吃饭处，您说这般话，莫带累咱着了饭碗。”王大曰：“咱是得个太君的言语，怎生是来耍您？您若信从，便教您享用快活；若还不肯，您可将身出去。”知远心中大喜。李长者择取良辰吉日，招知远登门，做个入赘女婿。正是：

门阑多喜色，女婿近乘龙。

屏开金孔雀，褥隐绣芙蓉。

李长者会着内外众宾，排着大大筵会，为女孩儿三娘子招个刘知远入赘，即日成亲。刘知远与三娘子两个是夙生有缘，结成夫妇：

鸳帏同寝，共谐今日恩情；凤枕交欢，说尽当时密爱。天上深盟厚誓，难比今时；世间痛惜深怜，怎如今夜。虽然一夕夫妻，但见百年喜美。

当日刘知远与三娘子成亲之后，怎知他三娘子两个哥哥名做李洪信、李洪义的，终日肚闷，背后道：“咱爷娘得恁地无见识！将个妹妹嫁与一个事马的驱口^[23]，教咱弟兄好不羞了面皮。”只管憎嫌他妹夫刘知远。转眼间过了半年，李长者夫妻一两月间相继丧亡，便是那李敬儒的长孩儿李洪信管着家计，和那弟弟李洪义两个，一向僝僽^[24]刘知远，要赶将他出去。三娘子为见恁地生受^[25]，一日向知远道：“咱两位哥哥心下不喜您在这里。咱将些钱本与您出去经商，周年半载却归来觑咱一番也好。”知远听得他妻儿言语，便就房下并叠得百十贯钱，将身出去。奈知远是个辣浪心性人，有钱便爱使，有酒便爱吃，怎生留得钱住？一日，使尽盘缠，一直奔去太原府李横冲帐下投军，号做横冲都^[26]。自投军后，时通运泰，武艺过人，走马似逐电追风，放箭若流星赶月；临阵时勇如子路，决胜后谋似张良。不两月间，多立了奇功。李横冲补授知远做着偏将，与那银枪效节都军下石敬瑭两个厮合结义，做个兄弟。

却说那三娘子自知远出去经商，半年后生下一个孩儿。李洪信、洪义两个，要教那妹妹将水淹杀了：“您一身自也依傍咱每衣饭，如何更养得那穷汉的孩儿？”只管在家骂詈。三娘子不能禁受，与那叔父李敬业商量，雇觅一人，写着一封书，将这孩儿送去太原府还刘知远。知远接了书看，将那孩儿命名做承义，雇觅个乳母看养。在后刘知远根（跟）着石敬瑭军下立功，做着石敬瑭部下部将，是后唐长兴三年事也。

〔注〕

[1]沙陀：我国古代部族名。西突厥的别部。唐贞观中居金莎山南、蒲类海以东，以其地有大碛名沙陀，因以为部族名。

[2]严重：处事认真，严肃、庄重。

[3]守志：谓女子不改嫁。

[4]成丁：旧指男子达到服役的年龄。

[5]作活：过日子。

[6]服制：本意为丧服制度，此处指服丧。

[7]执照：官府所发的凭证。

[8]文身：即纹身。

[9]恓惶：悲伤的样子。

[10]头皮：指脑袋瓜。

[11]蹶：跌跤，引申为失败、挫折。

[12]不肖：不成材。

[13]解库：押店、当铺的别称。

[14]撰：同“赚”。

[15]厮合：聚在一起。厮，相互。

[16]腾云而去：犹言一溜烟跑了。

[17]五通：鬼神名。也叫五圣、五灵公、五郎神。

[18]济会：济助。

[19]赍擎：捧持。

[20]打麄（cū）：意即干粗活。麄，指粗简的事务。

[21]发迹：指由卑微而得志显达，或由贫困而富足。

[22]副能：刚刚能够。“副”同“甫”，刚刚。

[23]驱口：金、元时期以被俘的汉人为奴，称“驱口”。五代时，尚无此称呼。此处意指仆役。

[24]僝僽（chán

[25]生受：犹言痛苦、难受。

[26]都：唐、五代、宋初军队编制单位，以百人或千人为都。后文“银枪效节都”之“都”，亦同此意。

宋元时期，市井瓦舍里盛行一种“讲说《通鉴》、汉唐历代书史文传兴废战之事”的说书伎艺，名曰“讲史”；“讲史”一般只说不唱，故又叫“平话”。《新编五代史平话》就是迄今发现的最早的一部宋元讲史平话。

该平话主要取材于《资治通鉴》，同时也撷取了不少当时讲史艺人的口头创作成果，比较形象地反映了五代十君兴废更替，快似“传邮”的历史过程。这使它不仅可以满足当时文化程度较低的市井民众了解历史人事的需求，而且也真实地表露了市井细民的历史观念和政治愿望。因此，这部平话对于了解彼时市井细民的政治文化心理，以及市井艺人的讲史伎艺，都是有所裨益的。

不过，由于该平话过分依从《通鉴》，只作了少量的增衍，叙述语言亦始终未脱文言的调子，故总体读来，质实寡味。倒是其中撷自民间传说的部分，显得鲜活可喜，朴素清新。如书中所叙黄巢赶考落第、朱温微时无赖、石敬瑭射雁、刘知远入赘李三娘家，以及郭威脸上刺雀儿、买剑杀人等情节，就颇富市井俚俗情趣，不惟人物写得栩栩如生、呼吸可闻，而且故事情节中蕴含的思想意趣也颇堪玩味。

这里节选的就是《新编五代史平话·汉史平话》中有关刘知远的微时行径及其发迹变泰的故事片断。正史中本来无此记载，仅说知远父亲“事后唐武帝，为列校，晋赠太师”，可见其出身并不微贱。平话所述，无疑是站在市井细民的立场上，用他们的眼光来打量、描写刘知远的。这样，正史中“弱不好弄，严重寡言”，颇有几份庄严和威武的刘知远，便被大大俗化了。其外在行止，内心欲求，与市井细民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他生来就是一个佻顽劣、胡作非为的无赖。如平话就说他：“顽劣不听教诲，终日出外闲走，学习武艺，使枪弄棒，吃酒赌钱，无所不作。”连疼爱他的母亲也说他犯有三病：“第一病是爱赌钱，第二病爱吃酒，第三病是爱贪花。”不过，对于后二病，平话着墨不多，而主要写他如何嗜赌。平话说到他的义父让他持钱纳粮时写道——

刘知远交领了那钱后，辞了爷娘，离了家门奔前去。行到卧龙桥上，少歇片时，只听得骰盆内掷骰子响声，仔细去桥亭上觑时，有五个后生在桥上赌钱。刘知远心里要去厮合赌钱，未敢开口，只得挨身向前看觑。其间有一个后生向知远道：“有钱便将来共赌，无钱时，休得来看。”知远听得此语，心下欣然，将那纳粮的三十贯钱且把来赌：“我心下指望把这钱做本，赢得三五十贯将来使用。”

这段描写有意采用刘知远的视角，通过其耳听，目觑，“挨身向前”，“心下欣然”等细节行为，活画出了一个赌徒嗜赌的嘴脸和心理，堪称神来之笔。后来他运气不佳，输个精光，心下焦躁，说：“我不赌钱，且赌个厮打。打得我赢，便将钱去；若输与我，我不还钱。”结果，将五个后生打得四散奔逃。真是个典型的活无赖！再后来，他又与六个秀才赌博，输光后，这才跑到李家庄。侥幸入赘李三娘家后，他凑钱去经商，又很快将钱折腾一空。不得已，便去应募投军，指望再拿性命和武勇作一回赌资，在军队中博个远大前程。不想，这一“博”，居然博了个“封妻荫子”，赢得了至尊宝位！这就是市井平民心目中嗜赌如命，藉“赌”来改变其卑贱命运，并最终成为天下赢家的刘知远，一个赌徒式的无赖“皇帝”！

这样来描写一个皇帝的发迹，显然是颇不雅驯的。不过，它却形象地透露出市井细民的一种文化心态：帝王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他们原先也不过是和我们类似，甚至本是个“辣浪心性”的无赖！只是他们敢于胡作非为，“拼搏”进取，才最终得以发迹变泰。平话中的其他几个皇帝如朱温、石敬瑭、郭威等，其微时的情形不也同样印证了这一点吗？应该说，这种平视帝王将相，追慕发迹变泰的思想意识是值得赞赏和肯定的，它真切地道出了宋元时代新兴市民阶层迫切希望改变其社会政治地位，渴求政治平等的心声，显示了他们蓬勃向上的朝气。也正因如此，当时的讲史艺人才那么喜欢“噇发迹话，使寒门发愤”。事实上，不惟讲史艺人，不少搬演历史人物故事的金元诸宫调、戏剧，也同样爱“噇发迹话”。如《刘知远诸宫调》、南戏《白兔记》，它们讲唱、演述的刘知远发迹变泰故事，就更为细致、活泼、朴素、动人，其中如李洪义兄弟谋害刘知远、刘知远投军后与岳小姐成婚、李三娘母子井台相会、李三娘捧金印等，在平话中尚未出现。这说明，民众不仅喜爱这个发迹故事，而且不断地进行艺术再创作，以使其更好地承载他们的思想意识。而这，也正是平话、戏曲说唱中的历史人物刘知远等，能够走出枯燥沉闷的正史典册，植根于市井民众的生活和艺术土壤，获取俚朴粗野、活蹦活跳的艺术个性，给人以刚健、清新的艺术享受的主要原因吧。

（纪德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