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诉衷情

魏承班

银汉云晴玉漏长，蛩声悄画堂。筠簟冷，碧窗凉，红蜡泪飘香。 皓月泻寒光，割人肠。那堪独自步池塘，对鸳鸯！

此词就其言情的主题而言，可说是典型的花间词；但就格调而言，比起那些倚红偎翠的作品来却要略胜一筹。魏承班是前蜀大官僚，词作多绮靡，格调低下，但这首词却高雅得多。

词的上片，通过对一系列事物的描写，创造了一种寂寞凄凉的气氛。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银河横亘天空，长夜漫漫，使满怀愁绪的人更加无法入睡。词的第一句，就把人带到了一个漫长而又难以排遣的秋夜。第二句“蛩声悄画堂”，蟋蟀的鸣叫，使画堂更显得宁静。它体现了中国诗歌“以动写静”的特点，与“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之类的句子有异曲同工之妙。紧接着，作者又把竹席、纱窗、红烛组合在一起，用静物来进一步深化寂寞清冷的意境。同时，又连用“冷”、“凉”、“泪”三个词，突出了人的感受，“物皆著我之色彩”（王国维《人间词话》），因此整个上片虽然没有直接写人，却使读者分明感到人的存在。这就是所谓的“有我之境”。

词的下片重在抒情。苍白的月亮发出寒冷的光芒，就像一把利剑，令人肠断。本来，秋月与春花一样，是最迷人的。月下花前，是情侣倾诉衷肠的美景良辰。然而，对一个满怀愁绪的人来说，这也是最难堪之时。词读到这里，我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坐卧不宁、痛苦不堪的人物形象，但他究竟为谁而痛苦，为何事而愁绝，尚不得而知。词的最后二句，才为我们解了谜。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能够忍受孤身一人去面对成双作对的鸳鸯呢？鸳鸯雌雄相伴，历来是男欢女爱的象征。因此，这二句在揭开人物情感之谜的同时，也就揭示了这首词的主题。

这首词的主题无非是写相思之苦，但由于作者着意于对环境氛围的侧面烘托，避免了花间词人常用的对欢恋场面的直接描写，因而显得比较高雅，不失为一首颇可玩味之作。

（陈允吉 胡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