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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荡子从军赋 骆宾王
释义

荡子从军赋

骆宾王

胡兵十万起妖氛,汉骑三千扫阵云,隐隐地中鸣战鼓〔1〕,迢迢天上出将军。边沙远杂风尘气,塞草长垂霜露文。荡子辛苦十年行,回首关山万里情。远天横剑气,边地聚笳声〔2〕,铁骑朝常警〔3〕,铜焦夜不鸣〔4〕。抗左贤而列阵〔5〕,屯右校以疏营〔6〕。沧波积冻连蒲海〔7〕,白云凝寒遍柳城〔8〕。若乃地分玄徼〔9〕,路指青波〔10〕,边城暖气以来少,关塞寒云本自多。严风凛凛将军树〔11〕,苦雾苍苍太史河〔12〕。既拔距而从军〔13〕,亦扬麾而挑战〔14〕。征旆凌沙漠〔15〕,戎衣犯霜霰〔16〕。楼船一举争沸腾〔17〕,烽火四连相隐见。戈文耿耿悬落星〔18〕,马足骎骎拥飞电〔19〕。终取俊而先鸣〔20〕,岂论功而后殿〔21〕

征夫行乐践榆溪〔22〕,倡妇衔怨守空闺〔23〕。蘼芜旧曲终难赠〔24〕,芍药新诗岂易题〔25〕。池前怯对鸳鸯伴,庭际羞看桃李蹊〔26〕。花有情而独笑,鸟无事而恒啼〔27〕。见空陌之草积,知暗牖之尘栖〔28〕。荡子别来年月久,贱妾空房更难守。凤凰楼上罢吹箫〔29〕,鹦鹉杯中休劝酒〔30〕。闻道书来一雁飞,此时缄怨下鸣机〔31〕。裁鸳贴夜被〔32〕,薰麝染春衣〔33〕。屏风宛转莲花帐,窗月玲珑翡翠帏〔34〕。个日新妆始复罢〔35〕,只应含笑待君归。

注释

〔1〕隐隐:象声词。

〔2〕笳:一种似笛的管乐器,产于西域,又名“胡笳”。

〔3〕警:警备,警戒。

〔4〕焦:通“”,即刁斗,行军用具,白天用以煮食,夜晚用以打更。

〔5〕抗:抗衡,对抗。左贤:汉代匈奴贵族封号,有左、右贤王。

〔6〕屯:驻扎。右校:军官名。疏营:在营垒前开掘通道以利驰驱冲杀。

〔7〕沧波:青绿色的水。蒲海:蒲昌海,又名盐泽,西域湖泊,即今新疆东南部的罗布泊。

〔8〕柳城:古县名,今辽宁朝阳。

〔9〕玄徼(jiào):北方边塞。徼,边界。北方色黑,故曰玄徼。

〔10〕青波:地名。

〔11〕将军树:东汉冯异为人谦卑,每逢诸将论功,他总是独自一人倚靠树下,军中号为“大树将军”。

〔12〕太史河:古代九河之一。

〔13〕拔距:古代比试腕力的一种活动,数人前后相抱持,并坐于地,一人用手拔取之。

〔14〕麾(huī):指挥作战的旗子。

〔15〕旆:旌旗。

〔16〕戎衣:战服。犯:冒着。霰(xiàn):小雪粒。

〔17〕楼船:高大的战船。

〔18〕戈文:兵器上泛起的寒光。

〔19〕骎(qīn)骎:马急驰之貌。拥:聚。

〔20〕取俊:俘获敌军中才能杰出者。先鸣:先锋,前驱。

〔21〕后殿:最后。

〔22〕践:足迹所至。榆溪:要塞名,亦称榆林塞。

〔23〕衔怨:含怨。

〔24〕蘼芜旧曲:汉代无名氏《古诗》:“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此取相逢之意。蘼芜:香草名。

〔25〕芍药新诗:指《诗经·郑风·溱洧》。

〔26〕庭际:院落。桃李蹊:见《史记·李将军列传》。

〔27〕恒:常。

〔28〕暗:昏暗。牖(yǒu):窗户。尘栖:落满灰尘。

〔29〕“凤凰”句:事见《列仙传》。

〔30〕鹦鹉杯:海螺盏。

〔31〕缄:止。鸣机:织机。

〔32〕裁鸳:裁成鸳鸯的式样。

〔33〕麝(shè):一种鹿科动物,又名香獐。

〔34〕玲珑:空明之貌。翡翠:绿色硬玉。

〔35〕个日:此日。

鉴赏

骆宾王,唐婺州义乌(今属浙江)人,生卒年不详。七岁能诗,号神童。高宗咸亨年间,以奉礼郎从军西域,自塞外还,宦游于蜀,一度又北赴幽燕。仪凤年间,官侍御史,因事被诬下狱,贬临海县丞。后随徐敬业起兵讨武后,兵败后不知所终,或说被杀,或说自杀,或说为灵隐寺僧。后人辑其诗文为《骆丞集》十卷。

骆宾王是初唐四杰之一,其作品大多叙写其生平坎坷遭遇和愤郁不平的心志。他的诗与卢照邻风格相近,以七言歌行最见功力,《帝京篇》当时已被称为“绝唱”。又善骈文,著名的《讨武曌檄》即出自他的手笔,据说武则天读后,竟惊讶而又惋惜地说:“宰相安得失此人!”(《新唐书·文艺传》)其赋今唯存《荡子从军赋》与《萤火赋》两篇。

宾王曾两度出塞,并以自己的实际感受写下了一系列慷慨悲壮的诗篇,这些诗成为盛唐边塞诗派的先声。《荡子从军赋》当为第一次出塞时所作。陈熙晋说:“咸亨元年,吐番入寇,罢安西四镇,以薛仁贵为逻娑大总管。适宾王以事见谪,从军西域。会仁贵兵败大非川,宾王久戍未归,作《荡子从军赋》以见意。”(《骆临海集笺注》附录《续补唐书骆侍御传》)其说大体可从。但我们认为,此赋所写并不局限于一时一地一事,而是在自己从军生活的基础上,辅以广阔的艺术想象,铺衍成篇。因此,为了说明此赋在立意、取材、体制、构思等方面的特点,仅仅考证本事是不够的,而必须从文学本体论方面使我们的分析更深化一步。

第一,在立意上,诗、赋异体而别趣。这从宾王同题作品的比较可以看出。在边塞诗中,他主要抒写了一心报国酬君、藐视艰苦、奋勇杀敌的英武气概和乐观精神,如《军中行路难同辛常伯作》:“行路难,行路难!誓令氛祲静皋兰,但使封侯龙贵,讵随中妇凤楼寒。”《从军中行路难》:“绛节朱旗分日羽,丹心白刃酬明主。但令一被君王知,谁惮三边征战苦。”充分表现了当时士人渴望立功塞外,扫除边患的共同情感。而在《荡子从军赋》中,既有上述诗中激昂高亢的情调,更有缠绵悱恻的笔致;既写了久战之苦,又写了相思之苦,而主旨则归于战后归来夫妇重逢的喜悦。这种描写的差异可能在于诗与赋体制上的不同特点。诗一般比较短小,讲求凝练集中,赋则可长可短,短可以抒情,长可以叙事,纵横铺陈,弹性较强,容量也大。再就赋本身而言,传统上就有“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扬雄《吾子·法言》)的看法。但按照扬雄的观点,却很难划定宾王此赋的性质归属,因为它既多少与宫体诗或艳情诗有些瓜葛,又在绮丽中透露着严肃。这样把两种风格、两种意趣糅合在一起,正显示了诗人在立意上的独创性。

第二,在取材上,诗、赋异体而同源。此赋取材于汉末以来屡见不鲜的游子思妇、离别相思的题材,赋中的主人公是“荡子”和“倡妇”,也为前代诗文中所习见。如《古诗十九首》之二:“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梁元帝《荡妇秋思赋》:“荡子之别十年,倡妇之居自怜。”在一般意义上,“荡子”即浪游不归的客子,“倡妇”是以歌舞为业的女妓。本文的“荡子”则是转战塞外的“征夫”,“倡妇”也即“思妇”,未必就是青楼女子。把单纯的男女相思同更广阔的边塞生活联系起来,是自魏晋以后诗赋中极为流行的主题。如曹植《杂诗》:“妾身守空闺,良人行从军。”薛道衡《昔昔盐》:“关山别荡子,风月守空闺。”庾信的《荡子赋》与宾王此赋有着更为直接的渊源关系。庾赋显然为骆赋所本,但庾赋极简短,且大部分篇幅是写闺情,基本与其前期宫体诗同一机杼,征戍之事不过是其中淡淡的陪衬之笔。而骆赋则展开描写了荡子从征的艰苦经历,再现了广袤雄奇的塞上风光,从而大大开拓了前代同类诗赋的题材领域。

第三,在体制上,骆赋属于一种与诗、赋相毗邻的特殊赋体。陈熙晋指出:此赋“借子山之赋体,摅定远之壮怀”(《骆临海集笺注》卷六),说明了其形式上对庾赋的继承关系。具体地说,它是来源于庾信在《春赋》《对烛赋》《荡子赋》等篇中所开创的赋体。这种赋体的基本特征是,以五、七言诗句为主干,间杂以四、六骈句,既不同于托体于楚辞的骚赋,也不同于攀附于骈文的俳赋,而是歌行古诗与骈俪文章的结合,因而既有歌行的奔放流畅,又有骈文的整齐工丽,显示了一种可歌可诵的韵律美和错综美。这表明,在赋的发展过程中,一方面受骈文的影响而形成骈赋,一方面因诗歌的作用而形成律赋,而庾、骆的这些并不算正规的赋恰是这两种赋体中间不可缺少的过渡形式。

第四,本赋在构思上,是以倒叙的手法贯穿两条平行的抒情线索。第一条线索写荡子从军,作品首先以敌我力量的悬殊对比(“十万”“三千”)和汉军以少胜多的必胜气概(“扫阵云”)起势,渲染战争的紧张激烈。在概括描述之后,以“荡子辛苦十年行,回首关山万里情”两句承上转下,引出荡子在即将解甲还乡之时,对十年军旅生涯充满激情的回顾。写战备气氛是:马不卸鞍,人不安枕,刁斗不击,部队时刻处于严密的警戒状态;写战场环境是:坚冰绵延,寒云紧缩,朔风吹撼树木,塞雾笼罩黄河;写战斗场面是:膂力过人的战士主动挑战,人人争先,兵刃寒光凛凛,与黎明的落星相辉映,马蹄飞奔,踏起串串火光,最后以战胜请功的自豪收束全段。第二条线索写思妇,实际上也是主人公在接到鱼雁传书之后,对多年来独居生活的倾诉和回忆。从“衔怨”、“缄怨”到“含笑”,分三个过程细腻地展示出人物情感心理的变化。因“衔怨”乃至于嫉恨“征夫行乐”,大大淡化了战争的残酷气氛,似乎不合情理,其实正反衬出独守空闺的冷落寂寞,百无聊赖。因书来而“缄怨”,于是裁被薰衣,着意梳妆,至此,情不自禁,喜上眉梢,“含笑待君归”。对“荡子”的怨恨变成对“君”的想望,同时使荡子的归来有了照应,以不结结之,余味悠然。全文写两种人物、两种情感,而又以“荡子辛苦十年行”“征夫行乐践榆溪”“荡子别来年月久”“只应含笑待君归”等句穿插其中,使得两条线索、两幅画面既相互独立,又明接暗应、连绵不断,显得刚柔相济,摇曳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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