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瓶赋 柳宗元 |
释义 | 瓶赋 昔有智人,善学鸱夷〔1〕,鸱夷蒙鸿〔2〕,罍相追〔3〕。谄诱吉士〔4〕,喜悦依随。开喙倒腹,斟酌更持。味不苦口,昏至莫知。颓然纵傲,与乱为期。视白成黑,颠倒妍媸。已虽自售,人或以危。败众亡国,流连不归。谁主斯罪?鸱夷之为。 不如为瓶〔5〕,居井之眉〔6〕。钩深挹洁,淡泊是师。和齐五味〔7〕,宁除渴饥。不甘不坏,久而莫遗。清白可鉴,终不媚私。利泽广大,孰能去之?绠绝身破〔8〕,何足怨咨!功成事遂,复于土泥。归根返初,无虑无思。何必巧曲,徼觊一时〔9〕。子无我愚,我智如斯。 注释 〔1〕鸱夷:皮袋,用以盛酒。 〔2〕蒙鸿:庞大。 〔3〕罍、:皆古代似壶的盛酒器。 〔4〕吉士:善良的人。 〔5〕瓶:古时的汲水器。 〔6〕眉:井边。 〔7〕和齐:调和。 〔8〕绠:系瓶的井绳。身,指瓶。 〔9〕徼觊(yāo jì):侥幸追求。 鉴赏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河东(今山西永济)人,唐代著名的思想家和文学家。贞元九年(793)进士及第。王叔文、王伾等进行政治改革,柳宗元被擢为礼部员外郎。积极推行革新活动。后因遭到藩镇、宦官及朝臣反对,唐顺宗因病禅位,唐宪宗在革新反对派的拥立下继位,进行不到半年的“永贞革新”随之惨败。王叔文被贬,旋赐死;王伾被贬,不久亦死于贬所;其他革新成员柳宗元、刘禹锡、韦执谊等八人,皆外贬为远州司马,史称“二王八司马事件”。柳宗元贬为永州(今湖南永州)司马,困辱愁苦,愤激万端,一居十年,直到元和十年(815)才得改为柳州刺史,四年后死于柳州,世称柳柳州,有《柳河东集》传世。 柳宗元不仅是著名的散文家,被后人誉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而且是一位成就卓著的辞赋家。他的诗文共有六百多篇,大部分写于永州。今存赋12篇,骚体文九篇、对答八篇,共有辞赋作品30篇左右。在辞赋发展史上,他开创了新的一页,起了承先启后的巨大作用。 本文虽题曰《瓶赋》,而实则所赋并不止是瓶。它先以几乎一半的篇幅写鸱夷,后半方及于瓶。作者之意大抵是借助于二者的相互衬托、映照,以期更充分地表现主题。 无论是赋鸱夷还是赋瓶,大概说来,作者都不过分着意于刘勰所谓“拟诸形容,则言务纤密”,而是更侧重于“象其物宜,则理贵侧附”(《文心雕龙·诠赋》),即寄托情理于物象。对物象的描写,亦不拘泥于其本身,比如他由鸱夷而及于酒,由瓶而及于水,运思用笔,绝不呆滞,而极为灵动。 扬雄《酒箴》云:“鸱夷滑稽,腹大如壶。尽日盛酒,人复借酤。尝为国器,托于属车。出入两宫,经营公家。由是言之,酒何过乎?”本篇首二句,“昔有智人,善学鸱夷”,其意所指即此。但这“智人”、“善学”之意,作者写完这两句,即暂置一旁,留待文末去照应,以下即跳过一层,去赋鸱夷了。 虽曰赋鸱夷,但真正的体物之言,实在不过“蒙鸿”两个字。下边写它常与樽罍相伴,去“谄诱吉士”,去讨他们欢喜,诱他们斟酌,始而赏其醇美,终而至于昏醉,以至纵诞狂傲,言行乱常,颠倒黑白美丑。甚而流连忘返,“败众亡国”,导致惊人的严重后果。“谁主斯罪?鸱夷之为”,至此,作者对首二句的是非可否之意,已呼之欲出,但他却不去点明它。 后半赋瓶,亦略物态而重神情,更有实写,有虚拟象征。“居井之眉”,可见其常处身危地,已伏下“绠绝身破”之意。“钩深挹洁,淡泊是师”,谓其常与井水做伴,崇尚淡泊。“清白可鉴,终不媚私”,又写其所汲井水,清白照人,明辨妍媸,绝不因媚私而颠倒。“和齐”四句,则实写水之利人。“利泽广大,孰能去之”二句,总承上意而结束之。以下,又回到瓶本身,笔触另辟一境,文意更深一层。“绠绝身破”,即扬雄《酒箴》中“身提黄泉,骨肉为泥”二句意。即使井索断绝,瓶身破碎,复归于土泥,因为它已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因而它既无忧虑,亦无愁思。此又应前“淡泊是师”。唯其崇尚淡泊,故自不必以“巧曲”的手段,以求侥幸于一时。“子无我愚,我智如斯”,至此方应首二句作结。弃鸱夷而师瓶,自智者观之,自不免失之于愚,但作者表示:我的聪明才智只能达到这个地步,幸勿以愚为讥。语气看似谦下,实极执著而倔强。 柳宗元在《答周君巢饵药久寿书》中说:“苟守先圣之道,由大中以出,虽万受摈弃,不更乎其内,大都类往时京城西与丈人言者,愚不能改。亦欲丈人固往时所执,推而大之,不为方士所惑。仕虽未达,无忘生人之患。”这篇体物写志的《瓶赋》所表现的也正是这种坚守其道,九死未悔,不旁思外慕的精神。这是一种多么可贵的品格啊! 这篇《瓶赋》似为扬雄《酒箴》而发,然扬雄原作欲和光同尘之意,实亦牢骚语,所以晁无咎说:“宗元复正论以反之,以谓宁为瓶之洁以病己,无为鸱夷之旨以愚人,盖更相明,亦犹雄为《反骚》,非反也,合也。”(见中华书局《柳宗元集》卷二题下所引)所见原是不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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