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更漏子

毛文锡

春夜阑，春恨切，花外子规啼月。人不见，梦难凭，红纱一点灯。 偏怨别，是芳节，庭下丁香千结。宵雾散，晓霞晖，梁间双燕飞。

毛文锡善写闺情，词语艳丽，这首《更漏子》是一首艺术性较高的描写闺思之作。

闺中少妇，思念远别的亲人，通宵不寐，直待天明。以其爱之甚切，故恨之亦切；以其思之甚深，故怨之亦深。这一怀思绪，主要通过环境气氛的描写来烘托和表现。

词中的景物，不只是作为一般春天景物用以渲染春天的气氛，有些景物如子规、孤灯、丁香、双燕等，同时还作为一种“意象”，借以表达离情别绪和春思春愁。

“花外子规啼月”，思妇在静夜里听到鸟声，本来就容易勾起孤寂之感。以鸟声烘托岑寂，是以动写静。而这鸟声又是子规的啼叫声，便包含着更深一层的意思。子规的叫声近似“不如归去”。杜牧诗云：“蜀客春城闻蜀鸟，思归声引未归心。”这首词里所写花外子规，也具有思归的意象，但不是用以表现游子思归，而是用以表现思妇切盼情人归来。

“红纱一点灯”，思妇独守空闺，孤寂之中，对着红纱笼罩的孤灯凝思，此景此情，都带点凄凉之感。“孤灯”在这里是烘托思妇孤寂的一种意象。思妇夜里思念情人，不能入寐，梦也难成，空对着一点寒灯。在寒灯的映照下，益显出思妇心情的孤寂。

“庭下丁香千结”，写室外之景。丁香结蕾，唐宋诗人多用以比喻愁思固结不解。如李商隐《代赠》诗：“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这首词描写庭下丁香花蕾千结，同样暗喻思妇愁肠千结，表现了思妇的离愁和春愁。

“梁间双燕飞”，双燕飞于梁间，最易引起思妇的春思和春愁。本来成双成对的燕子绕梁而飞，是一种很和谐的景物，可以唤起欢愉的情绪，然而当对着这景物的主人公心境十分孤寂的时候，这一和谐的景物与孤寂的心境恰形成鲜明的对比。所以当词中的思妇彻夜不眠，送走宵雾，迎来晓霞，看到双燕在晨曦中绕梁而飞的时候，不是解除了夜间的相思之苦，而是更增添了一种孤寂之感，更无法排遣心中的春情和春思、春愁和春恨。

词中子规、纱灯、丁香、双燕这四种意象，是实景，又不是单纯的实景，可以说是“实中有虚”，也就是说既具体又抽象，因为它们已成了引发愁情的触媒，甚至成了这无形无质的情思的表象。这首词对于这些意象的运用是很成功的。

（林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