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思帝乡

孙光宪

如何？遣情情更多！永日水精帘下敛羞蛾。六幅罗裙窣地，微行曳碧波。看尽满池疏雨打团荷。

人们在生活中，总不免会遇到悲痛伤心的事。有时愈是企图甩掉它，忘记它，却愈是不可能，情思萦绕，不能自已。此时此刻，耳闻目睹，触处生愁，令人更增悲伤。这首《思帝乡》词就是写的一位女子在这种情形之下的百结愁肠。

词的开头突兀而起：为什么啊，想排遣心中的怨情，但它反而更多更浓了！“永日水精帘下敛羞蛾”，深沉悲伤的情绪，长时间地折磨着她。她在寂寞的闺房里，徘徊于水精帘旁，整日眉峰颦蹙，满面愁容。怎样排遣愁苦之情呢？于是她走出闺房，到外面去散散心。她的六褶绿色罗裙，一直拖到地面上（“窣”读“sū”。“窣地”：拂地。），随着她的款款而行，裙褶飘动，好像碧波荡漾。然而，呈现在她面前的却是满池清圆的荷叶，被稀疏的雨点拍打着，其状颤摇，其声零乱，似乎象征着她此时的心境，越想排遣就越招烦恼。“看尽”二字写历时之久，“满池”二字写无处不然，愁闷之缠人，可谓“无计相回避”。

此词紧紧围绕“遣情”二字展开。遣情，遣不了，反而“情更多”了。“永日”沉浸在痛苦中，不能摆脱。但她想竭力摆脱它，于是出外散步。结果触景伤情，在心中引起更大的伤感。一首小词一波三折，跌宕生姿，将女子感情的起伏变化，曲曲传出。清陈廷焯评孙光宪词“气骨甚遒”，然“少闲婉之致”（《白雨斋词话》），而此词运其清健之笔，表现深婉之情，显豁而又含蓄，直快而又婉曲，在孙词中别开生面。

（王锡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