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梧桐影

吕岩

明月斜，秋风冷。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

这首词的作者，是民间传说中的一位“神仙”。《全唐诗》小传说他“咸通中举进士不第，游长安酒肆，遇钟离权得道，不知所往”。咸通（860—874），唐懿宗年号。同书“凡例”又言：“词家相传，吕岩《梧桐影》乃当时所作。至于他作，乃乩师所录。”那么这首词是他学道前的作品，写的是人世间诚挚的友情。

开头两句，短短六字，就写出了从那特定的环境中油然而生的特定的感情。月轮西挂，秋风送寒，清光如洗，银河泻影。如此良夜，思与友人共话。词人只用一个“冷”字，点染出秋夜的冷寂，微带凄清感，从中流露出自己的思友之情。月已西斜，这个“斜”字，也暗示出等待很久，有些焦急了。似乎是淡淡的两笔随意小景，却处处传情。

“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果然等急了。有约在先，兴致勃勃地等了很久，不免有些埋怨情绪。怎么还不来呢？到底来不来呢？让人等了这么长时间！这埋怨不仅见出待之久，也见出望之切，情之深。前一句纯是脱口而出的白话，语气逼真，一片天籁，无须修饰。“立尽梧桐影”，更觉蕴涵丰富，足见确实等待了很长时间，这是一；借这个“影”字显示出月华满地，不能不触起似水友情，这是二；别无他人相伴，只有梧影在旁，更见孤单，这是三；梧桐枝叶扶疏，风声飒飒，更兼月影错落，形象极美，这是四。这一结意味极浓。

此词与唐代孟浩然的《宿业师山房待丁大不至》诗风味相似：“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樵人归欲尽，烟鸟栖初定。之子期宿来，孤琴候萝径。”一诗一词，值得品味的都是那高逸脱俗的清冷感。着笔之处亦颇类似：孟诗写了“松月”、“风泉”、“孤琴”、“萝径”，吕词写了“明月”、“秋风”、“梧桐影”，都很善于借助外界环境的背景来表现人物内在的情怀。烘云以托月，借景以写人，堪称高妙。在晚唐五代词中尤为罕觏，故可珍视。

（孙映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