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词鉴赏辞典

鹧 鸪 天

不合尊前唱《竹枝》，天涯赢得梦来迟。鹍弦唤起三更月，一缕花风罥断丝。 多少事，只心知，又拈红豆记相思。而今牢落青衫泪，谁似浔阳夜泊时。

严绳孙

【赏析】

这是一首抒写忆昔伤今之感的情词。

作者心目中显然有个怀念的对象，从词中看，应是歌女一类人物。她一定很会唱歌，当年曾为作者唱过《竹枝词》之类热烈动情的曲子，以至于今日在酒筵上重听此曲，竟使作者忆起相隔天涯的昔人，迟迟不能入睡。“不合”，不该也；“赢得”，落得也。“鹍弦”是用鹍鸡的筋做的琵琶弦，这里代指琵琶。三、四两句写作者静静地听着艺人的弹奏，直到三更月上。此时，夜风轻吹，几根断了的蛛丝被吹挂罥（ｊｕàｎ）在花枝上，在幽静而美丽的景致中，传达出一种寂寞凄清的情味。通过景语来抒情，这是诗词作家的惯技。

下片正面写回忆：当年多少情事，只有两心相知，如今隔在天涯，唯有细细地把玩“此物最相思”的红豆，借忆念作慰藉了。运用红豆这样的小道具来丰富画面，增添色彩，这也是词家的惯技。

结句再写现状，用了遭贬谪的白居易在江州浔阳江头夜送客船遇琵琶女的故事。白居易《琵琶行》描写琵琶女的演奏和陈述之后，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和“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等句。这里，词人以白居易自比，说如今自己也是牢落不偶，青衫被泪水打湿，可是却不能像白居易那样遇到一位同病相怜的琵琶女来互诉衷肠。这样说，实际上就委婉而深情地表达了对昔日那位歌女的想念，也进一步暗示，作者当年所相好、今日所思念的，确实是一位歌女。这两句不是直抒感慨，而是将一腔感慨化为具体而形象的描绘和叙述，而且用个熟典，既不难懂，又能引起读者更多的联想。这又是诗词作家技艺纯熟的表现，是我们读词时需要留意体会的地方。

（董乃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