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词鉴赏辞典

蝶 恋 花

日日江楼愁独凭。潮去潮来，旧恨难重省。百折千回流不尽，斜阳一桁珠帘影。 海燕归时花径暝。月色银黄，照见双栖稳。一霎春寒催酒醒，春来料理伤春病。

承龄

【赏析】

春光明媚，万紫千红，这是春天给人最直观的印象，一旦孤独和忧愁笼罩了心灵，春天会在迷茫的眼前呈现出一幅何等的景致呢？承龄的这首《蝶恋花》小词展现的正是这样的情境。

“日日江楼愁独凭”，是一幅平面的画，濒江的小楼上，每天都有一个面带愁容的人儿独自凭栏远眺。“潮去潮来，旧恨难重省”，看过了多少潮起潮落，心潮也和江潮一起翻涌，在涨落之间心烦意乱，旧恨难以重新咀嚼，心头又添一番新愁。“百折千回流不尽，斜阳一桁珠帘影”，百折千回的是滔滔江水也是词人的九曲愁肠，流不尽的是一江春水也是词人的无限忧愁，其意与李后主词所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相似。“斜阳一桁珠帘影”又是一幅平面画，这画与其说是景，不如说是情，是词人孤独而伤感的心境的定格。词写到这里，读者可以发现那景象犹如一幅褪了色的照片，灰蒙蒙一片，不着任何色彩，让人难辨季节。因何而愁，为何而恨则更是无从捉摸。难道是词人无故寻愁觅恨？当然不是。请看下片。

“海燕归时花径暝”，承上片，时间已从斜阳照小楼推移到昏暗花径。畅游于江海之间的海燕已经归巢了。望着倦飞而知返的海鸟，词人不禁心旌摇曳，心生许多向往和艳羡之情：鸟儿因无所羁绊而或翱翔或归止全凭自己的倦怠与否，而奔波于功名利禄场上的人呢？虽心有倦意而不得息，心为形役不能自主，愁苦何如？更何况“月色银黄，照见双栖稳”，昏黄的月光照见成双成对平安栖息的鸟儿，又让人勾起心痛的联想，孤身一人独栖小楼的是词人自己，也是日日思见不得的亲人。本来就着月色借着几分酒意而暂时忘却这份愁和恨的词人面对此番情景，心弦被强烈地震颤了，“一霎春寒催酒醒”，是春寒催得酒醒还是酒醒更觉春寒已无法分辨，可以感觉的是“春来料理伤春病”，春寒仿佛多情的人儿唤醒微醺的词人，正是要料理他伤春之病。然而让春来料理伤春之病只会更添一层愁苦，因为有抹不去的孤独陪伴。

这首词欲写伤春心病而不直接表出，曲折迂回中先渲染出一种郁闷的氛围，再层层逼近伤春根由，到煞尾处用“春来料理伤春病”一句淡淡作结，意味无穷。

（承剑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