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词鉴赏辞典
虞 美 人
闭门日日听风雨，不道春如许。老来犹自爱看花，及至看花双眼被愁遮。 杏花不改胭脂面，愁里惊相见。花枝犹可慰愁人，只是鬅鬙短鬓不禁春。
邵亨贞
【赏析】
友人给蛰居斗室的老人送来一束杏花，推开了关闭的重门，也撞开了禁锢的心扉……词作记录了生活中的这一段小小插曲，也传达了词人复杂的心理感受。起首两句入手擒题，写出了乍见杏花的惊喜。这两句粗看突兀而至，实际上是巧妙化用了宋陈与义脍炙人口的名句：“杏花消息雨声中。”（《怀天经智老因访之》）日日闭门不出，但以“听风雨”打发光阴，词人的愁苦之态已宛然可见。在这样的时候，“杏花消息”的到来，使作者惊异地发现室外的春光竟已如此繁盛，精神不由为之一振。“不道”二字，是惊喜，是感慨，也从无字处写出了杏花的秾艳可爱。友人的礼物在一时间复苏了词人的生活激情，“老来犹自爱看花”便是流自肺腑的感想。然而，细细看花，却又不禁悲从中来，只因“双眼被愁遮”，烂漫的春光还是抵御不过现实的忧愁！词作的上片，既有对杏花一往情深的赞美，又有困守愁城的真切感受，是对“张芳远惠杏花”之举的得体的感激。
下片着力于“杏花”。“不改胭脂面”，“不改”二字，既表现出了杏花秾丽娇艳的色泽之美，也隐含着作者沉入回忆的意味。“胭脂面”年年如旧，在“爱看花”的往昔固然是一种享受，而今番相见却是在“愁里”，物是人非之意溢于言表，一个“惊”字，更将这种哀愁表现得触目惊心。友人送来杏花是关怀的表示，自然不是为了惹引词人的旧愁，词人也心领了这番“慰愁人”的好意。可惜的是，当他禁不住打算将这束春意盎然的杏花插戴头上时，短鬓乱发，却显得太不般配了。“鬅（ｐéｎｇ）鬙（ｓēｎｇ）”，即头发纷乱之意，如宋曾巩《看花》：“莫问鬅鬙白发催。”“人老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老人头。”（宋苏轼《吉祥寺赏牡丹》）年华难驻，老境临身，词作的结尾明示了“愁”字的这一根源。
全词将慕春与嗟老紧紧结合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词中每两句为一意群，上句与下句俱为转折；意群之间又以转折联系。起伏跌宕，故有一唱三叹之妙。
（史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