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阮郎归

司马光

渔舟容易入春山，仙家日月闲。绮窗纱幌映朱颜，相逢醉梦间。 松露冷，海霞殷。匆匆整棹还。落花寂寂水潺潺，重寻此路难。

《阮郎归》又名《宴桃源》《醉桃源》《碧桃春》等，此词咏其本意。传说汉明帝永平年间，浙江剡县刘晨、阮肇同入天台山采药，迷路不得返，采桃实充饥。至一溪边，见二女子，姿容绝美，邀刘、阮同居。半年后出山还家，亲旧凋零，不复相识，距入山之时，已历七世。见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唐宋诗词中，常将刘、阮故事与陶渊明《桃花源记》武陵渔人入桃源事牵合在一起，用作冶游、艳遇的典故。这首词也是如此。

“渔舟容易入春山，仙家日月闲。”写一叶渔舟，于无意间进入春山仙境，领略到与人世间不同的悠闲岁月。“容易”，轻易。其所以能轻易地进入仙境，正表示有某种因缘使然。“春山”，则暗示山中花事繁闹，春景宜人，刘、阮故事中也有“气候草木常是春时”的描述。这两句流露出初入仙境时一种意外的欣喜和新奇的感受。“绮窗纱幌映朱颜”，绮窗，雕花的窗户。纱幌，薄纱窗帘。朱颜，指年轻美貌的女子。作者不正面写女子的姿容，而透过玲珑的雕花窗和掩映的薄窗纱剪出她的倩影，用笔空灵，缥缈若仙。紧接一句“相逢醉梦间”，则承上句朦胧恍惚之境，写艳遇的心理：面对天仙般的女子，只觉得醺醺如醉，忽忽如梦，不知是真还是幻，这正是一种全身心陶醉的幸福之感。

过片“松露冷，海霞殷”二句，以松间夜露和海上朝霞，写山中晨昏景色的变化，暗示时序推移，离别之时将至。写景静中有动，且为下句“匆匆整棹还”暗中过渡。整理舟船，匆匆欲归，是写尘心未泯，仙缘已尽。但也可以另作一解，即所谓“欢愉之日苦短”，感到欢会未久，却匆匆就要归去，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惋惜和追恋之情。“落花寂寂水潺潺，重寻此路难”，慨叹别后桃源路渺，无从相见了。寂寂落花，潺潺流水，回应开头春山渔舟，表示时移境换，且暗喻前情已如水流花落，一去不返。陶渊明《桃花源记》写后人重寻桃源而不得，有云：“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秦观《点绛唇·桃源》词结句云：“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与此词机杼相似。

司马光是一代名臣和史学大家，亦偶作小词，《全宋词》录存三首，均写艳情，风格婉丽。宋吴处厚《青箱杂记》卷八比之为铁石心肠而赋梅花的唐代名相宋璟，此词可见一斑。

（吴战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