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苍梧谣

蔡伸

天！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

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惯会助人哀乐。你高兴时，它便洒下皎洁的柔辉，为你助兴、凑趣，——“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李白《月下独酌》）；你忧伤时，那月色也顿时变得冷幽幽的，照得人备感凄清，令人难耐，——“明月，明月，照得离人愁绝”（冯延巳词）。

《苍梧谣》里的这位“离人”，叫明月照得失眠了，他苦恼极了，呼天而叹：“天！休使圆蟾照客眠！”（圆蟾，即圆月；传说月中有蟾蜍。）老天啊，不要再让这圆月照得我这离家的人睡不着觉了！这位客子本来就满怀离愁别绪；月下独立，又怎能不思念“隔千里兮共明月”的那一位呢？再说，月光如水，也容易使人睡意全消，“明月皎皎照我床”, “牵牛织女遥相望”（曹丕《燕歌行》），这怎么能睡得着呢？而那月光，又偏爱找失眠的人，这真是：“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晏殊《蝶恋花》）月圆之夜，本是亲人团聚之时。可是现在呢？却是月圆人未圆。难怪这位离人终于受不住，由不得仰天长叹了。可见，这句“天！休使圆蟾照客眠”，是经过一番千回百折的苦恼之后百般无奈的叹息！

月华如练，人隔千里，这边是客里仰望，那边是闺中独看，这位痴情人不禁异想天开了：月亮啊，据说你是一面宝镜，你能照出她的芳姿倩影吗？“人何在？桂影自婵娟！”他凝视着月轮，那嫦娥般的美丽身影何在呢？只有桂影扶疏，空自婆娑罢了。

此时此地，他可能情不自禁地回忆他俩携手步月的美好时光。现在呢？人却远隔千里，这多么令人难堪啊！

这首小词通过对圆月的所见所感，写出沉挚的思念之情。寥寥十六个字，曲折有致，这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梅尧臣语）的高妙手法，真可谓以少胜多了。

汉乐府里有《上邪》一曲，意思就是“天哪”。这首小词也采用此种“咏叹调”，且全以口语出之，富有民谣色彩，在婉约词中，显得十分清新别致。

（孙映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