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双调·新水令】晓发北河道中 金銮 |
释义 | 【双调·新水令】 晓发北河道中 【新水令】晓钟残月乱鸡声,我这里望长河水天相映。余薰香未冷,残睡酒初醒。薄利浮名,锁不住故园兴。 【雁儿落】我则见烟空草际平,雨洗山光净。几声霜杵高,一点风帆正。 【得胜令】千里盼归程,万种切离情。松菊三秋老,风尘两鬓星。伶仃,酒病兼愁病;飘零,长亭更短亭。 【落梅风】干了些朱门贵,谒了些黄阁卿,将他那五陵〔1〕车马跟随定。把两片破皮鞋磨的来无踪影,落一个脚跟干净。 【庆东原】那里也鸣孤凤?何曾是钓巨鲸?卧龙的终久逢三聘。空惹的心离了管宁〔2〕,情疏了晏平〔3〕,义绝了张衡〔4〕。还自待担书策走齐、滕,奋羽翼游梁、邓。 【川拨棹】我而今盼不的到秣陵〔5〕,水云深霜露冷。鹭约鸥盟〔6〕,鹤唳猿声,月榭风亭,酒伴诗评。到处里幽溪峻岭,有谁来闲论? 【梅花酒】只恁〔7〕般假志诚,携手儿同行,笑脸儿相迎,满口儿应承。他恰才眼角儿不睁,我可甚耳朵儿偏灵?这搭儿〔8〕须记省,谁拙也能?谁浊也谁清?枉了我营营〔9〕,误了我惺惺〔10〕,辞别了贤兄,归去也先生。 【收江南】我只待闲来江上坐吹笙,几回花底听调筝,等闲风浪不须惊。休得要再逞,青袍今已误儒生。 注释 〔1〕 五陵:长陵、安陵、阳陵、茂陵、平陵五县之合称,为西汉五个皇帝的陵墓所在地,在今陕西咸阳附近。后世常以五陵泛指贵族、富豪的聚居之地。 〔2〕 管宁:字幼安,曹魏北海郡(今山东寿光)人。刘义庆《世说新语·德行》载华歆“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如故,歆废书出观。宁割席分座,曰:‘子非吾友也。’” 〔3〕 晏平:即晏婴,齐国大夫,历仕灵公、庄公、景公为卿。曾出使楚国,楚王屡次侮辱晏子,晏子则巧妙回击,维护了自我尊严和国家荣誉。 〔4〕 张衡:字平子,西鄂(今河南南阳)人,官至尚书。尝讽宦官之祸,上不纳,遂作《四愁诗》以泻郁怀。晚年作《归田赋》以示隐退之志。 〔5〕 秣陵:秦汉时期对南京的称谓。 〔6〕 鹭约鸥盟:与鹭、鸥结盟相约。比喻隐者的闲野生活。 〔7〕 恁(nèn):那么,如此。 〔8〕 这搭儿:这一打。 〔9〕 营营:奔逐追求。语出《庄子·庚桑楚》:“全汝形,抱汝生,勿使汝思虑营营。” 〔10〕 惺惺:聪明机警貌。 鉴赏 这篇〔双调·新水令〕北套以金銮“晓发北河道中”的所见、所闻、所感为中心,几近全景式地展现了他不堪奴颜婢膝、厌弃功名利禄、走向自适,回归真我的心路历程。 前三曲写作者北上干谒权贵,未遂其志,决然放弃名利争逐,启程南归。“晓钟残月乱鸡声”既是他拂晓发舟,“望长河水天相映”时的见闻记录,亦为其落寞、凄凉心境的真实写照。此句容易令人联想到唐温庭筠《商山早行》中的名句:“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二处皆通过若干凄寒意象的平行组合抒怀言情,产生出情景交融、句意深婉的艺术效果,可谓有兴象。接下来的二、三句写酒后初醒,也并非全然纪实,更象征了功名场上碰壁后的人生醒悟。正是这番醒悟之后,金銮才深切地感受到只有故乡、家人才是自己真正的心灵皈依。因此,他说:“薄利浮名,锁不住故园兴。”第二曲写返家途中的景色。雾霭散尽后的开阔原野,秋雨洗涤后的苍翠山峦,以及那回响的霜杵、疾行的风帆,无不显露出作者释然的怀抱与迫切的归意。这也就是王国维所谓的“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见清王国维《人间词话》)。第三曲由景入情,直抒恋家思归的别离之意,喟叹穷愁孤老的飘零之感。“千里”与“万种”对,“盼”与“切”对,极言离情之苦。空间上的暌违又勾起作者的时间意识。“松菊三秋老”是对客观事物的体认,“风尘两鬓星”则是对自我形象的描绘。寰中万物,无论贵贱巨细,都逃不离岁月的摧挫。这种伸手即触、无时不在、不可逆转的生命感伤使得作者庶几淡释的内心复而波澜四起,“伶仃,酒病兼愁病;飘零,长亭更短亭”的叹息中依旧交杂着寸功未得的失落与漂泊无依的孤寂。于是乎,北上之行的点点滴滴又浮上心头。 〔落梅风〕以下四曲便是围绕着金銮的此次北上求仕经历而展开的。由“朱门贵”“黄阁卿”“五陵车马”,可知其干谒对象皆为显贵之人;“把两片破皮鞋磨的来无踪影,落一个脚跟干净”,则是诙谐的自嘲与豁达的调侃,其中却不乏苦楚与辛酸。“那里也鸣孤凤?何曾是钓巨鲸?”以“孤凤”自命,言“巨鲸”难期,皆为怀才不遇的怨悱之辞。接下来,他又借用“三顾茅庐”“管宁割席”“晏子使楚”,以及汉张衡作《四愁诗》《归田赋》,战国策士奔走游说,周旋于诸侯间等一连串史事、典故,揭其蒙羞含辱之态,更将志不得遂的一腔郁愤倾筐倒出。与俯仰由人、报国无门的四处干谒相比,回到故地南京,在“幽溪峻岭”处,“月榭风亭”间,听“鹤唳猿声”,过“酒伴诗评”“鹭约鸥盟”的闲适人生尤值渴盼。写到这里,金銮的心绪越发激昂难抑,他下笔已无所忌惮,一曲之间,便将那些官宦、贵族们的伪饰面具撕得粉碎:名利场上,放眼望去,尽是“携手儿同行,笑脸儿相迎,满口儿应承”的“假志诚”,尽是拙能不辨、清浊不分的欺名盗世之徒!作者的济世胸怀与聪明才智就这样被蹉跎、贻误。是继续委身其间、随波逐流,还是“辞别了贤兄”,学“归去来兮”的陶渊明先生避世遁隐?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收结一曲遂紧承此意,对其闲隐之志进一步予以申明。“闲来江上坐吹笙,几回花底听调筝,等闲风浪不须惊”,是对归隐生活的美好期许,突出一个“闲”字。“青袍今已误儒生”本为唐刘长卿《别严士元》中的名句。唐太宗贞观三年(629),朝廷规定八品、九品官服青色,故以“青袍”借指出仕。可见,金銮直接以前人诗句入曲,是为了时刻告诫自己要彻底弃绝逞才干时之举,以免再被“青袍”所误。 此曲结构跌宕摇曳、错落有致,曲中情感随着行文的转换、拓进而不断丰满、深化。论其风格,则清雅中复兼谐趣,萧爽而不失放逸,可跻身明代套数佳作之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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