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词鉴赏辞典

思 佳 客

香阁银灯蜡炬浓，绣屏六曲隐芙蓉。啼红怨杀移筝柱，一寸心灰此夜中。 欢绪少，酒杯慵，晓云易散月华空。相思只恨蓬山隔，不为珠帘抵万重。

汪森

【赏析】

词的上片写深闺的环境及女主人公的相思之情。首二句“香阁银灯蜡炬浓，绣屏六曲隐芙蓉”，以细腻的笔法描写女主人公的环境，女主人公住在一个香阁中，挑亮银灯，整个屋子里弥漫了蜡炬的光辉，然而六曲绣屏隐去了上面的芙蓉花，这样的夜里怎能不深深地想念自己的恋人呢？香阁、银灯、蜡炬、绣屏都表现出女主人公住处的幽雅，同时也衬托女主人公内心的寂寞。“芙蓉”，在古代诗词中常被用来隐喻丈夫，芙蓉易联想起“夫容”。这两句借鉴了李商隐的《无题》诗，与“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在写法上相似。“蜡炬”意象用来表现思念之情，如李商隐《无题》诗“蜡炬成灰泪始干”，以烛泪拟相思之泪，以蜡炬燃烧成灰喻爱情的坚贞不渝。词中“蜡炬浓”也用来表现相思之切，从上片结句中“心灰”意象看，这正是借用李商隐的诗意。“啼红怨杀移筝柱，一寸心灰此夜中”两句仍写主人公的相思，从首句“蜡炬”二字生发开来。主人公凝视燃烧的红烛，见烛泪流淌心生哀伤，便调筝弹奏相思之曲，心中盼望着恋人的音信。“筝柱”，筝柱斜列，有如飞行中的雁行，也称筝柱为雁柱，或筝雁，在诗词中常比喻捎信的使者，如宋代陆游《雪中感成都》诗“感事镜鸾悲独舞，寄书筝雁恨慵飞”。“一寸心灰”，又是化用李商隐《无题》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的诗意。

下片换一个角度，写在外的男主人公的思念。写景有些变化，从上片写室内移到写室外，而在时间上是上片的继续，在情绪上则更进一步深化。“欢绪少，酒杯慵”两句，是笼统地说：相聚少离别多，孤寂的日子里，也慵懒得没有心思举杯消愁。其实即使有三两杯淡酒，又怎能消去心中的离情别恨呢。一“慵”字，形象表现出男主人公愁苦难堪的心情。“晓云易散月华空”，这是对人生聚散无常的感叹，相聚既如早晨的云彩一般容易散去，人生亦如昨夜的月辉转眼即空。从“月华”到“晓云”指时间的推移，也说明男主人公也同样一夜相思未睡。同时这又是写窗外之景，从女主人公的室内的“蜡炬”到男主人公窗外的“月华”，彼此痴痴的思念与盼望之情宛然可见。词最后“相思只恨蓬山隔，不为珠帘抵万重”二句，在李商隐《无题》诗“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的基础上翻转一层，刻画出相思者根本性的悲哀。“蓬山”，即蓬莱山，本是传说中的海上三仙山之一，此以仙凡之隔来暗喻两人相见之难。“珠帘抵万重”，有咫尺天涯之意。

汪森是浙派成员之一，词宗宋代的张炎，追求精致高雅，多写柔婉闲情。这首词写相思柔情，意象多沿用李商隐的《无题》诗，如蜡炬、绣屏、蓬山、芙蓉等等，技法圆熟，意境完整，虽有因袭的成分，但并非与古人雷同，细味自知。

（龙向洋 萧华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