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词鉴赏辞典

点 绛 唇

昨日邮亭，树头一带青山晚。绿波清浅，人与天涯远。 今日相逢，绿蚁新醅满。歌声断，落红零乱，梦逐春来雁。

魏初

【赏析】

朋友间的离别与重逢是人们都曾有过的经历，其中的感伤与喜悦也是人们都曾有过的情感，但将其真切地表现在一首短短的令词中却并非易事，魏初这首《点绛唇》作得很成功。小词写了作者与友人离别、重逢到再次离别的过程，透过字里行间，我们看到了一种朋友间的真诚友谊。

上片写邮亭分别。邮亭，古代在驿道上设立的供公务人员食宿的驿馆。朋友分手，依依难舍，定当有许多话要说，但作品只写了道别时的时间和地点。时间是夜晚时分，朦胧的树梢上依稀可见那犹如长带的隐隐青山。夜晚，给人以沉重、凄寒之感，而暮色中的林木和山岭，无疑又让人多了几分惆怅。作者没有直说此时的心境，但这苍茫暮色已将它全部涵括在了其中。随后两句写分别之地———“绿波清浅”的河边。作品特意写了河水之“浅”，浅与近相连，这便与后面所写的“天涯”之“远”形成了一个悬殊的比差，以此突出行程的遥远和再会的难期，无疑，行者与送行者心情的沉重与惆怅也由此加深了一层。需要注意的是，作者说这次邮亭送别只是“昨天”之事，显然这里用的并非词的本义。否则，“昨天”刚分手，况且是相隔“天涯”之远，怎么会“今天”就重逢呢？这在交通落后的古代是不可能的事情。实际上，作者是在说，分别的日子就像“昨天”一样记忆犹新。这犹如“昨天”的记忆实为热切思念的结果，“昨天”一词所包含的这层意义是不可不察的。

因为有了对朋友思念这层潜在意义作铺垫，所以下片就很自然有了“今日相逢”的欢欣喜悦。作品用“绿蚁新醅满”来表现重逢的快意，此处借用的是白居易写友情的诗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问刘十九》，“绿蚁”，本指酒面上的绿色泡沫，后常作酒的代称），只是将“酒”字改成了“满”字，这固然是出于押韵的需要，但这一“满”字也确将作者与朋友间那重逢的喜悦非常传神地写出来了。人生总是离多聚少，欢聚又总是短暂的，“歌声断，落红零乱”二句暗示欢聚之后又是新的离别，新的痛苦。“歌声”、“落红”在词里实为两个有着象征意味的字眼。这中断的不只是歌声，更有朋友相处的快适；这零乱的不只是落花，更是词人感伤的心绪。结拍设想再次离别后对朋友的思念，民间历来有鸿雁传书的传说，所以词人设想：远去之人不得相见，只有在梦中期盼春雁捎来朋友的消息了。

（赵维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