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词鉴赏辞典
柳 梢 青
小艇横斜，故园轻别，未是天涯。秋雨残灯，秋心残酒，秋色残花。 博山香袅窗纱，梦断也、西陵路赊。天外归云，水边去鸟，烟底浮家。
秦松龄
【赏析】
这是一首羁旅思乡词。正如题目所言，此词为即事而作，因情而生文，故情辞兼胜，情境偕美。
上片写的是离乡时的心情。“小艇横斜，故园轻别，未是天涯”，词的一开头就描写旅途泊舟时的情景，言其“小”，是为了显其孤，更见一叶小舟漂泊天涯之凄凉；“横斜”则形象地表现了孤舟独泊之状；“轻别”正流露出作者仓促离家时的不忍和沉痛。而此时尚在途中，还未到远在天涯的目的地，思乡病就发作了，足见作者对故园的深情。
“秋雨残灯，秋心残酒，秋色残花”这一组排比句，语言典雅，构思精巧。作者提取了“秋”与“残”两个情景交融的基本特征，再配以特定的情境意象，来表现特有的氛围与情韵：“秋雨残灯”，旅途中，作者在清冷的秋雨中，听着点滴淅沥的秋雨，伴着一盏摇曳的孤灯，深夜独坐，其境何其凄凉！“秋心残酒”，宋吴文英《唐多令》云“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意为你看这“愁”字是如何组成的呢？它是离人心上的秋天呵！此言“秋心”，即为此意。离人以酒浇愁，衣襟上沾满了斑斑酒痕，其心何其凄苦！“秋色残花”，秋天里，百花衰残，一片狼藉，其景何其凄清！作者运用这三个排比句，层层点染，情境与心境交融叠出，富有强烈的感染力，读之令人痛沁心肺。
下片写思乡时的情景。“博山香袅窗纱，梦断也，西陵路赊”，“博山”即用于焚香的博山炉；“赊”，远。这几句意为博山香炉的香雾袅袅而上，弥漫缭绕于窗纱间，我的梦魂又悠悠飘往家乡，可惜西陵之路太遥远了，半途就梦断觉醒，连梦中归家也不可能。结拍连用三个意象来以景见情：“天外归云，水边去鸟，烟底浮家。”将自己思乡之情冲淡远宕，构成了一个广袤高远、空灵疏淡的意境：天外悠然飘走的白云，水边飞远隐没的鸥鸟，岸旁烟水苍茫中若隐若现的人家。这一切，无不牵扯着缠绕在词人心中的那根思乡之线。“归”、“去”、“浮”，几字简洁而准确，写状又摄神，尤其是这几个结构相近的句子的层加叠用，情因景见，情因景深，情因景美，使乡情如一支悠扬的洞箫，回荡在如画的词境里，婉曲清远，袅袅不绝。
（陈 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