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词鉴赏辞典
蝶 恋 花
十里浮岚山近远。小雨初收，最喜春沙软。又是天涯芳草遍，年年汾水看归雁。 系马青松犹在眼。胜地重来，暗记韶华变。依旧纷纷凉月满，照人独上溪桥畔。
朱彝尊
【赏析】
晋祠，故址在今山西省太原市西南悬瓮山麓，为周初成王弟叔虞封地，本古唐国，虞子燮父以其地有晋水，改国号为晋，因以名祠，祠叔虞。康熙四年（1665）朱彝尊曾过此，有《晋祠唐太宗碑亭题壁集杜》诗；五年（1666）二月游其祠，有《游晋祠记》文；六年又游其祠，故曰“重游”，并作此词。
上片先从远景落笔。连绵群山，远近错落，山色亦浓淡不一，而雾气袅袅，飘浮随心，仿佛画屏天开。宋陆游《白塔院》诗有句云：“冷翠千竿玉，浮岚万幅屏。”此景似之。
此时微雨初霁，词人信步闲游，只觉被雨水浸润过的沙地柔软而富有弹性，不禁感到一阵欣喜。
春沙之软，不仅因为春雨的浸润，还因为春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绿遍大地。太原地处北国，尚且如此，那么天涯芳草已遍，便完全在人意中了。
南去的大雁，也已经归来。词人连续三年都到晋祠，此真所谓“年年汾水看归雁”了。唐李峤《汾阴行》诗云：“不见只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飞。”词人此处写的是春归之雁，与李诗有别，但睹鸿雁而生乡思，感情正是一致的。
因为是重游，所以看到旧时景物，便仿佛面对故人，有一种亲切之感。这里说“系马青松犹在眼”，是举一端以例其余。胜地重来，旧景重见，似乎是不变；但不变中有变，这变者即为“韶华”，所谓“似水流年”，一去而不可复返。对于这种变，人力是无可奈何的，词人惟有心中“暗记”而已。
流连忘返之中，不觉天色已晚。月光如水，仍是旧时景象，而独上溪桥，伫立，沉思，亦如去年。末二句写惆怅之情极深，其意境颇似五代冯延巳《鹊踏枝》结尾“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二句。
词人对晋祠景色情有独钟，是因为他从中联想到故乡的山水。他在《游晋祠记》中写道：“逍遥石桥之上，草香泉洌，灌木森沉，儵鱼群游，鸣鸟不已。故乡山水之胜，容或睹之。盖予之为客久矣！”细味此词，词人的这种感情，是能够唤起许多人共鸣的。
（赵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