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词鉴赏辞典
菩 萨 蛮
两歧流水清如酒，草根风蹙冰皮皱。雪净太行青，联镳看画屏。 按行多雅志，解起澄清志。回首五云天，东华尘似烟。
宋褧
【赏析】
从词题中可知，此词作于顺帝至元四年（1338），其时作者任监察御史，是年十一月，他与另一位御史巡察河南四道，于卫州道中（今河南北部一带）写下这首词。
上片写景，述其所见。起句“两歧流水清如酒”从河水落笔写卫州道上奇异的风光。一条大河至此岔成两道，潺潺的流水清洌如酒。二水分流的景象已不多见，以酒来形容流水更觉新奇。次句“草根风蹙冰皮皱”暗示天气，“蹙”，收缩，与“皱”略同。作者出巡，时维冬月，正值天寒地冻风雪交加的天气，寒风瑟瑟，大雪纷飞，河岸上的草根在寒风中拚命收缩，冰面上覆盖的雪层也因风吹而起了褶皱。这两句写眼前之景笔法灵动意象奇特，仿佛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接着作者描写的视角由低而高、由近而远，为人们呈现出一幅更为壮观的图景———“雪净太行青”。太行山脉连绵起伏郁郁青青，雪后的太行山银妆素裹一片洁净，青山与白雪相互映衬，呈现出一派圣洁、静穆的崇高之美。山河壮丽，俨然一幅天然的画屏，作者与友人置身其中，联辔并驰，游目骋怀，自然也会激发出“肝胆皆冰雪”（张孝祥《念奴娇·过洞庭》）的情感和心理。“景无情不发，情无景不生”（范晞文《对床夜语》），从上片写景中可以看出作者是深谙其理的。
下片抒怀，发其所感。“按行多雅志，解起澄清志”，“雅志”，美好的心愿。作者身为御史，其职责在于惩贪锄奸，使宇内清肃。此次巡按河南四道，风雪弥漫，雪后的世界冰清玉洁，荡涤胸怀，面对眼前如此美好的河山胜景，作者因景会心触景生情，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在胸中澎湃激荡，慨然而生玉宇澄清之志。“澄清志”巧妙用典，《后汉书·范滂传》云：“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作者以范滂自况，胸次凛然抱负不凡，令人肃然起敬。然而他的抱负能否真正实现呢？请看结句：“回首五云天，东华尘似烟。”“五云”即五色祥云，“东华”为宋代都城汴京的城门，二者用来喻指天子所在的京都。当作者回视京都时，却看到了与眼前迥然不同的景象：京城内红尘滚滚，乌烟瘴气，直冲云天。京都为政治权力中心，是最高统治者的所在，要澄清天下必先治理京都，清除其中的“尘烟”，如此，作者的责任之大使命之重也就可以想见了，以作者之力能做到吗？答案很明白。但不论答案如何，我们还是要为作者的“雅志”所叹服。毕竟作为一个封建士大夫能清醒地看到统治集团中的“阴暗面”，能有澄清天下的宏大志向，这本身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陈学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