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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长亭怨慢(重过中庵故园) 王沂孙
释义

唐宋词鉴赏辞典

长亭怨慢

王沂孙

重过中庵故园

泛孤艇、东皋过遍。尚记当日,绿阴门掩。屐齿莓苔,酒痕罗袖事何限。欲寻前迹,空惆怅、成秋苑。自约赏花人,别后总、风流云散。 水远。怎知流水外,却是乱山尤远。天涯梦短,想忘了、绮疏雕槛。望不尽、冉冉斜阳,抚乔木、年华将晚。但数点红英,犹记西园凄婉。

这是一首感怀旧游之作。题“重过中庵故园”。中庵,或以为是元代的刘敏中(号中庵,有《中庵乐府》),但刘敏中是由金入元者,据其存词和《元史》所载事迹看,似与碧山无涉。疑此中庵别是一人,是碧山的朋友,其事迹已不可考。

发端径写重访中庵故园,直点本题。“孤艇”,点明词人孤身一人重游,透露出独自寻访故地的落寞。“东皋过遍”之“遍”字与句首“泛”字并举,则词人足迹遍至东皋,寻寻觅觅,流连徘徊,情境全出。可知词人对此地的深情,此游决非泛泛之游,而是有意识地前来追寻旧游之地,与下文“欲寻前迹”互相照应,为下文的描写开拓局面。足见发端伊始,虽入手擒题,却并非一览无余。似直而实曲,颇耐人寻味。

“尚记”以下至“酒痕”句,全是忆昔。“绿阴门掩”,描写当日中庵园林的清幽,其境颇有“门虽设而常关”之意味。“屐齿莓苔”,谓游览之事;“酒痕罗袖”,谓宴乐之事,总归于“事何限”之内,“记当日”之中。昔日中庵园林的清幽绝俗、春光无限与当日风月交游、诗酒乐事的欣愉雅致相互生发映衬,足见昔地昔游给词人留下的印象之美好、深刻,亦足见其在词人心灵中之位置。“欲寻”三句,由昔转今,成一顿挫。重游旧地,欲寻前迹,一切皆已渺然。当日诗酒歌舞之事,俱已往矣;当年绿阴莓苔的骀荡春光,亦复化为令人惆怅悲伤的一片秋色。不仅时移,而且世换。“成秋苑”用李贺《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词》“梨花落尽成秋苑”诗句。按照时间和情节顺序,“欲寻前迹”的一系列动作观感,本应接在“东皋过遍”之后,词人却着意把它置于“尚记当日”的一段忆昔后面,这在笔法上是一种腾挪之法。这种利用“时间差”进行腾挪开合的写法,旨在造成今昔的强烈对比,造成笔势上的波峭回环之感。为了更进一步强调这种今昔对比,词人同时还辅以不同的景致和虚实相生的描写。昔之欢游,是以“绿阴”“莓苔”的春色点染,用写乐景;今之萧条,则用一片“秋苑”的悲秋笔墨,写出哀感。足见昔日之乐何其乐,今日之哀何其哀。再者追忆昔游,出于想象,本是虚写,却用了“屐齿莓苔”“酒痕罗袖”的具体可感的细节,几历历可见,化虚为实,足见词人对昔游的怀恋之深。今之重游寻迹,故园萧条迹渺,自有无穷感慨可写,却将万端感慨凝为“空惆怅”一语,用“成秋苑”的写意笔墨,括尽世间沧桑,化实为虚,空灵深婉,寓不尽之意于象外言外,此正是碧山胜场。由此可知,碧山是有意借前后乐景哀景、春绿秋枯的转变来铺垫、映衬今昔对比,而今昔盛衰之感自寓其中。“空惆怅”,不仅感发于中庵园林的今昔相比,而且缘于故人流散之哀,故而下启“自约”数句。在章法上,“自约”数句承今昔之对比描写,收束上片,点出人去苑空乃是词人追往伤今的主因,为上下文一切描写之篇眼。“自约”两句写出故人之离散。当年一同赏花的人,一别之后竟皆风流云散。以风云流散变幻缥缈不定之姿,状人间之别易会难,妥帖空灵而凄美可感。“别后总”之“总”字,遥遥挽合“孤艇”之“孤”,遂写尽人去园空,离散无凭,形单影只,相别久矣之感。整个上片重过故园的所寻、所忆、所感全出自这个“孤”寂多感的情怀和这双“惆怅”神伤的眼睛。而这些点染情状之字决非泛设,是精心提炼所出,虚处传神,尤得力于此。

换头以“水远”逗起,似觉突兀。若按通常作法则上片追迹旧游之地和前游之人以后,下片便叙怀人之情。碧山的高处正在其出人意表,不落俗套。他人叙情之处,碧山却戛然收束,一寓于景,让人自去体味那寓于景中的含蓄情致,比之直接抒情更曲折摇曳。“水远”在景致上是遥应“泛孤艇”之所见,其意象却是紧承上片结句的意脉而来的。上片歇拍将故人离散的实事,幻为一片风流云散。换头更以山高水远进一步渲染离散之实。由故人的萍踪渺然和两地阻隔的山水苍茫里,反托出词人怀念之情的悠深缠绵。又以“怎知”“却是”的虚字进一步勾勒,迢迢流水外更兼乱山无数,真是愈勾勒愈浑厚。欧阳修《踏莎行》有“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之句,正是“水远”;又有“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正是“乱山尤远”。则知水远山长在前人笔下,早已不止于其自身固有的自然景物美感,而象征着天各一方无穷萦念的深沉的意蕴。正是因为如此,这三句淡墨无华之辞,才有愈勾勒愈浑厚的艺术感染力。在由“风流云散”到“水远”而至“乱山尤远”的层层递进勾勒之中,融进了词人多少怀恋和伤离之情。“天涯梦短”,由融情于景转入叙怀人之情,是承上束下的关纽之句。以“短”状梦,精警峭拔。它承前反扣山长水远的天涯隔阻,束后则状出天涯未归之人的处境。“想忘了、绮疏雕槛。”“绮疏雕槛”指中庵园林的亭台楼榭。“想忘了”,并非真言故人忘了故园,实是体贴故人迟迟不归之婉辞。梦短路遥,可知欲归不能的痛苦无奈。短梦的飘零无力与天涯的空阔苍茫相对,更见出天涯故人的身如转蓬,无可凭依。其写怀人之情,却不直写自己如何怀念,而从对面写来,替故人设身处地着想。因了“天涯梦短”的传神刻画,更见出词人对故人所抱同情之了解。这种写法正所谓“直处能曲”。“望不尽”四句再由怀人之情折回眼前之景,为全词的收束。在章法上,它上承过故园的各种感怀,历追迹旧游之地、旧游之人和叙怀人之情的层层曲折,筋摇骨转,极自然地以眼前景作结,正写出词人的情感变化。就其叙写的景致看,一片斜阳晚照、数点残花映红,正是萧条故园人物两非的生动写照。“望不尽,冉冉斜阳”用周邦彦《兰陵王·柳》中的“斜阳苒苒春无极”名句而稍加变动,“春无极”改为“望不尽”,突出中庵故园今日秋苑的无限萧条之境。易“春”为“望”,由强化客体变为强化主体的感受,与“重过”故园的题旨相扣。“抚乔木、年华将晚”暗用桓温事。《世说新语·言语》载:桓温北伐,经金城见前亲手植柳已十围,慨然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泪。“冉冉斜阳”所描绘的日暮黄昏、夕阳欲下之景,本已使人易生苍凉迟暮之感,再以“望不尽”领起,更引出绵邈惆怅的人生反思。而词人至此仍不肯煞笔,又用“抚乔木、年华将晚”进一步渲染。如果说“冉冉斜阳”只是使人易生迟暮之悲的氛围景象的话,“抚乔木、年华将晚”则以个中之人真切的情态动作,将这种迟暮之悲由外围、外景、外物引向内心深处,使之情景生发、心物交流,汇融成为绮丽中带悲壮、淡远中寓苍凉的意蕴浑厚的意境。读之则意感横生,不辨是景是情,但觉烟霭苍茫,感慨万端。承此而来的结句更耐人寻味:在斜晖脉脉、树老苑荒的中庵故园里,只有几点残存的红英,它们经历了风风雨雨的洗劫,作为今昔盛衰变化的目睹者,尚能理解这个昔日清幽绝俗、春光无限的园林历盛衰之变、人物两非的凄怆。其写花乎?抑写人乎?或者是亦花亦人?全由读者自己通过言外象外的想象获得回答。这是一个哀惋不已、意味深长的结尾。

此词写感怀旧游,用语简淡清疏,用典极少。不借辞采炫人眼目,而重情感的曲折跌宕、文笔的波峭起伏。即使是在这种宜于抒怀的题材里,词人仍旧充分发挥了他善于驾驭物象、化实为虚,寓情事于景象,以意象感发情感的特长,造成含蓄深婉、摇曳空灵的韵致。真无处不沉郁,却又无处不空灵。

(王筱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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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7/1 3:1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