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卷珠帘

魏夫人

记得来时春未暮，执手攀花，袖染花梢露。暗卜春心共花语，争寻双朵争先去。 多情因甚相辜负，轻拆轻离，欲向谁分诉。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分付。

这首词写恋情。暮春时节，在一株海棠花下，一位多情的少女回想起自己恋爱生活中的不幸遭遇，感到无限凄楚。

上片描写热烈的恋情。首句以“记得”引入回忆，“春未暮”点明时间。以下二句，摄取典型的动作细节，描绘了一个富于情趣的生活场景。当海棠花开放的时候，少女进入了幸福的热恋，她和恋人“执手攀花”，歌笑逗闹，多么情投意合。这两句，将人与花结合来写，沾带晨露的娇艳海棠，深情脉脉的纯洁女郎，美的花，美的人，美的恋情理想，交相辉映，浑化为一。天真无邪的少女，对纯真的爱情和幸福，怀着赤诚的祈望和热烈的追求，“暗卜”两句就是她内心奥秘的宣露。她暗自想象自己怀春初恋前景，乃至痴情地希望海棠能给以启示，寻到并蒂花，赢得爱神的庇护满意而归。“暗卜春心”句表现少女初恋时的微妙的心理；“争寻双朵争先去”，写少女与情人心心相印，争先去寻并蒂双花以证他们的爱情美满久长。两个“争”字，活写出花下热闹的气氛与热烈的情绪。

下片回到眼前，情绪降到冰点，女主人公在倾诉爱情生活的不幸和委曲。过片三句，直吐胸臆。“多情”是对情人的俗称，宋元俗语，词曲中屡见。说情人不知为何负心，轻易毁约，辜负了自己一片痴情，令人一腔幽恨，欲诉无门。两个“轻”字，与上片的两个“争”字成为强烈的对比。这里既是对对方的诘责，又是对命运的控诉，怨愤、委曲、悔恨、痛苦……种种复杂的感情错综交织，凝铸成这几句率直、发露、一泻无余的“分诉”，真是声声幽怨，字字委曲。煞拍二句，归结到少女对花伤心，自悲感情虚掷，与开端几句拍合。东君，司春之神。分付，发落之意。时至暮春，少女只得到当初与负心人嬉游徘徊的花下暗暗地落泪，因为海棠是她爱情悲剧的见证，海棠最了解她的痴情，也看清了薄幸人的负心。当时，她曾“共花语”，如今无人“分诉”，只可向海棠倾洒悲泪，表明心迹了。她埋怨春之神把她打发到这海棠花下的爱情圈子里，却是一场无结果，故曰“空”也。这两句由悲伤懊恨，转而对春神埋怨，也是无理而妙。

整篇词像是一位钟情少女悲切地陈述自己曲折的爱情悲剧，通过她的倾诉，展示出前后两个不同的爱情生活图画。主人公的感情随着爱情生活的历程，由甜蜜、祈望、追求，转变为怨恨、懊悔、悲伤，进而发展为对东君的不满和诘责。这是一个不幸少女的爱情心理递变史，是一支婉秀凄艳的爱情追求幻灭的怨歌，它体现的实际上是旧时代佳人薄命的主题，它所反映的女性爱情生活的不幸，在社会生活中是有一定典型意义的。

（刘乃昌 崔海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