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卜算子

游次公

风雨送人来，风雨留人住。草草杯盘话别离，风雨催人去。

泪眼不曾晴，眉黛愁还聚。明日相思莫上楼，楼上多风雨。

这是一首描写男女离别的词。上片写一对有情人刚刚重逢又要分离的情景，下片写离别时女方的痛苦和行人对女方的叮咛。朝思暮想的人在风雨中归来，使望眼欲穿的女子欣喜万分。实指望风雨之日，天留人住，哪里想到他竟然又要在这风雨中离去！女主人公还没有来得及为他接风洗尘，却要忙着为他饯行了。这“草草杯盘”，匆匆小饮，喝的竟是“话别离”的饯行苦酒。刚刚得到的转眼间又要失去，使得女主人公十分伤心。“泪眼不曾晴，眉黛愁还聚。”眉黛，指眉，古代女子以黛画眉。李商隐《代赠》诗云：“总把春山扫眉黛，不知共得几多愁。”眼中泪就像室外雨一样，一直未曾停息；愁聚眉头就像天上的阴云一样，一直未曾散开。这里作者将人的感情外露的样子，同大自然的风雨巧妙地联系在一起，生动形象。见到如此情景，行人欲留不能，欲行不忍，于是驻足深情地叮嘱道：“明日相思莫上楼，楼上多风雨。”这两句意蕴十分丰富。一层意思是：你要多多保重身体，避开楼头风雨。其实要说风雨，行人在旅途中遇到的风雨更多。但不写居者叮嘱行人风雨中要多加珍重，反而写行人叮嘱居者，这正如《红楼梦》中宝玉挨打之后，林黛玉去探伤时，黛玉还没有开口询问伤势，安慰对方，而受伤的宝玉反而心疼地说：“你又做什么来了？太阳才落，那地上还是怪热的，倘或又受了暑，怎么好呢？! ……”这两者都是把笔锋直入人物感情深处，用最平白浅显的语言，表达了最深厚的情感。这是一种理解。这两句词还可以这样理解：日后思念我时，不要上楼，因为楼头多风雨，它会使你联想起今日我们风雨中重逢又风雨中离别的情景。在那种见到风雨而引起的希望和失望的煎熬中，你会更加痛苦的。

这首词有四处写到风雨，以风雨起，以风雨结，首尾呼应，结构井然。所写的事，所抒的情，都跟自然界中的风雨紧密连在一起，意境浑然，情感深厚。

（程郁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