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凤归云

敦煌曲子词

闺怨

征夫数载，萍寄他邦。去便无消息，累换星霜。月下愁听砧杵彻，塞雁（成）行。孤眠鸾帐里，枉劳魂梦，夜夜飞飏。 想君薄行，更不思量。谁为传书与，表妾衷肠。倚牖无言垂血泪，遍祝三光①。万般无那处，一炉香尽，又更添香。

〔注〕 ① 三光：指日、月、星。

敦煌发现的《云谣集杂曲子》中《凤归云》词有两首，这是其一。由于民间词传抄中出现的问题，况周颐、朱彊村、董康、王国维等各家校本颇有分歧，本文以俞平伯的校本为据。

本词的主旨已如题目所示：“闺怨”。所以正文一开始就说“征夫数载，萍寄他邦”，词是为思念“征夫”而写的。环绕这个中心，作者作了事实的叙述、环境的描绘和心理的剖视，于是使作品于平淡之处见主人公的深情。

词的上片侧重叙事，于叙事中达情。“征夫数载”固然纯属客观的交代，然而“萍寄他邦”则隐含着思妇对征人的感情因素。三、四两句，一则表示征人离家的长久，更重要的还在于表达了思妇在音讯皆无的岁月中的不安与思念。就是在这种心情下，捣衣的砧杵声、成行的飞雁，都加重了主人公的思绪。一个“愁”字，就将思妇的情怀表露无遗。最后三句，以“孤眠”示苦寂之重，以“魂梦”之“夜夜飞飏”言思念之深，缀以“枉劳”，更是思不得见，转而生怨，情见乎词，感人心脾！

词的下片侧重在达情，在心理描绘中叙事。“想君”二字，表明是思妇的内心活动。她大概将征夫一去数载无消息，设想是他的“薄行”了，不再想到家里的人。平平说来，艾怨之情，更能摧人肺腑。她想给丈夫写信，以叙衷肠，却又无人托寄；倚窗流泪、多方祝祷；于百无聊赖中不断添香。从而把一位孤寂、多情、纯真的思妇心曲和盘托给了读者，让读者了解、同情、激动不已。

这首《凤归云》词，我们自然还无根据断言它就是民间词，但是这首早期词作无疑保持了民间创作的质朴、清新特色。说它质朴，是指它的内容虽属闺思、闺怨、男女私情，但它尚未受到后来剪红刻翠的“艳词”的沾染，所以只见真挚、深沉的健康感情，毫无脂粉艳丽之气。说它清新，是指它没有雕饰，流畅自然，完全以白描手法，抒写了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和行为表现。这种朴素、自然的文学风格，以及它的艺术性和感染力，都是某些文人创作所不及的。

（吴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