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南乡子

李珣

云带雨，浪迎风，钓翁回棹碧湾中。春酒香熟鲈鱼美，谁同醉？缆却扁舟蓬底睡。

这是一首描写南国渔家生活的词，寄托了作者闲适隐逸的情怀。作者李珣，字德润，五代前蜀人，国亡不仕，隐遁湖湘草泽，以诗酒自娱，留下了《南乡子》《渔父》等描绘南国风土人情、渔父隐逸生活的风流自在、逍遥闲适的系列词篇，李冰若《栩庄漫记》云：“李德润词大抵清婉近端己，其写南越风物，尤极真切可爱。花间词人能如李氏多面抒写者甚鲜，故余谓德润词在花间可成一派，而可介立温、韦之间也。”这一类词作恰同李珣是波斯人的身世一般风味特异，在五代词苑中可称是一朵奇葩。

本篇短小精悍，干净爽利而又风味隽永。开篇骤然嵌入：云拥雨至，风生浪起，渔翁迎风面雨，出入波涛，在碧湾上持桨往回。“云带雨，浪迎风”不加雕饰，甚至有些质野，但是恰好给人生气勃勃，明晰直接之感，加上这又是一幅壮阔并富动感的场景，读之心胸激越。“回棹”是一个轻巧熟练的动作，“碧湾”又是一派清新合融的景色，“钓翁回棹碧湾中”真是一帧剪接醒目的影像。一番生涯，一个动作，一种归宿，短短的一句，动静张弛，节奏明快，给人留下了过目不忘的印象和韵致，我们仿佛也置身船头，在青绿色的浪涛间迎风面水，心潮涌动。

唐人言“春酒”一般指冬酿春熟之酒，自《诗·豳风·七月》“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以来，凡言“春酒”大都带有乡土野趣，而“鲈鱼”更是让人联想起张季鹰“莼鲈之思”, 《世说新语·识鉴》:“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所以“春酒香熟鲈鱼美”不光说春酒甘醇，鲈鱼鲜美，更暗示着一种恬然适宜的隐逸生活，——谁人一起享醉？系了小舟就在船篷之下浓睡，香梦甚惬！读此意向往之，不觉陶然心醉，多么快活自在，多么洒然逍遥，多么悠哉游哉。

词作上片主动，兴奋激越；下片主静，恬静安然，动静结合，放收自如，把出入风波的形象和希夷恬美的韵味深深地印在读者心头，在寄寓闲适隐逸的情趣中兼有盎然浓郁的生活气息，于唐五代一般词作和风格中别具特色。

（张 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