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清平乐
黄昇
珠帘寂寂，愁背银釭泣。记得少年初选入，三十六宫第一。 当年掌上承恩，而今冷落长门。又是羊车过也，月明花落黄昏。
这首词题为“宫怨”（《绝妙好词》《词综》均题为“宫词”），是一首反映宫廷女子失宠后寂寞生活的宫怨词。首句中“珠帘”，指用珍珠缀饰的帘子。《西京杂记》云：“昭阳殿织珠为帘，风至则鸣，如珩珮之声。”“珠帘寂寂”，是说本来“风至则鸣”的珠帘，而今寂寂地低垂着，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这表明长时间没有人进来，室内居者也没有出去走动，甚至连一丝风也没有。可见何等冷清、沉寂、落寞。第二句“愁背银釭泣”中银釭，即银灯。银灯点亮，表明难熬的一个白天终于又过去了，而更难熬的又一个夜晚又无情地降临了。如此日复一日，深居冷宫，满腹愁绪无法排遣，只好背着银灯啜泣。“背”字颇耐人寻味。人在高兴时往往对着灯儿言笑，而愁苦时则往往背对灯儿叹息垂泪，仿佛怕内心难以言传的痛苦，被灯儿窥破而更加令人不堪似的。一面无声地流泪，一面回忆失去了的往昔的宠幸：“记得少年初选入，三十六宫第一。”初选入宫时年轻貌美，楚楚动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艳压群芳，独承恩宠。
上片由今日写到昔日，下片则又从昔日回到今日。首句“当年掌上承恩”上承上片结句，下转“而今冷落长门”。当年承恩，被君王珍爱如掌上明珠。而这美好的一切已成为一去不复返的过去，如今色衰爱弛，君王另宠新欢，将自己冷落长门。长门宫乃汉代陈皇后失宠于汉武帝后所居之宫，后人多以“长门”来代指失宠宫女的居处。“又是羊车过也。”羊车指帝王所乘之车，典出《晋书·胡贵嫔传》:“（晋武帝）常乘羊车，恣其所之。”此指帝王御幸其他宫女，经过其居所。与冷落“长门”，恰成鲜明对照。冠以“又是”，则此种难堪，其来已久矣。句意饱含辛酸。最后以景结情：“月明花落黄昏。”天已黄昏，花已零落，月儿依旧那么明亮；无奈、凄凉之情，悠然不绝。这种结尾，正如宋人沈义父在《乐府指迷》中所称道的那样：“结句须要放开，含有余不尽之意，以景结情最好。”
这首词语言明快畅达而又有余蕴。结构上颇有特色。起笔叙眼下寂寞愁苦，中间回忆往昔承恩时幸福情景，结尾又是一片黯淡、凄苦，并以他人之喜衬自己之悲，写出了感情上的波澜曲折，不失为一首宫怨词佳作。
（程郁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