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减字木兰花

王安国

画桥流水，雨湿落红飞不起。月破黄昏，帘里余香马上闻。

徘徊不语，今夜梦魂何处去。不似垂杨，犹解飞花入洞房。

这首词写相思之情。一起却不透露作意，而是以清丽之笔绘出一幅风光旖旎的图画：“画桥流水，雨湿落红飞不起。”画桥如虹，流水如带，春雨潇潇，落红成阵，好一派暮春景象！这一切，又统统笼罩在穿破黄昏雾霭的月光下，好似披上一层轻柔的薄纱，更显得清幽淡雅。就在这样一个月白风清、如诗如画的夜晚，在画桥流水旁边，在落红缤纷的小路上，词中的主人公与他倾心爱慕的女子邂逅了。这一相遇，也许是一次极其偶然的天赐良机，也许是苦心孤诣好不容易等到的一个机会，总之，在他的马儿接近香车的那一霎间，他心情的兴奋和激动是不言而喻的。尽管一在车中，一在马上，两人既无法交谈，更难通款曲，但能与心爱的人如此接近，能闻到帘里飘出的芳香，已使他心旌摇摇，不胜陶醉了。这里虽未对女子作正面刻画，但透过传出帘外的“余香”，读者完全可以想象出女子娟好的容貌和绰约的风姿。赏心乐事使良辰美景显得格外迷人，原本十分美好的月夜也变得更加令人销魂了。

然而好景不常，当他沉浸在甜蜜的心境之中，当空气中女子那温馨的气息还未消散，却已是香车远逝，芳尘杳然，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只是一场幻梦，从梦中醒来，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下片写的便是主人公在车去人走之后的心境。他先是“徘徊不语”，继而怅然若失，“今夜梦魂何处去”，语气极为凄惋。他因不知所之而“徘徊”，因无可告语而“不语”，因今宵难遣而梦魂不安。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诸如小桥流水，春花明月，仿佛都一下子黯然失色，再也唤不起他的半点兴致，只有眼前飞过的片片杨花引起了他的注意。目送着无拘无束、飞来飞去的杨花，他不禁触景生情，联想到自己的命运，发出深沉的叹息：“不似垂杨，犹解飞花入洞房。”说杨花能够穿帘入户，追随自己的意中人飞进洞房，而自己却连梦魂都不得去。这两句既是写景，又是抒情，通过奇特的联想、看似无理的比喻，含蓄委婉地传达出主人公的一往情深，可谓设想极痴，蕴意极厚。这，也正是此词有别于其他同类作品的鲜明特色。

（张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