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虞美人

冯延巳

玉钩鸾柱调鹦鹉，宛转留春语。云屏冷落画堂空，薄晚春寒、无奈落花风。 穿帘燕子低飞去，拂镜尘鸾舞。不知今夜月眉弯，谁佩同心双结、倚阑干。

这首词为闺中少妇怀人之作，写得感情深婉而又笔致轻灵，比较典型地体现了冯词的艺术风格。

上阕写闺妇寂寞凄凉的处境。首先通过室内精美的陈设以表现其高贵的身份。“玉钩鸾柱”，总指形制十分精致的鹦鹉架；“云屏”，是用云母石制成的屏风。这些都是精美的器物。但这种精美的物质享受，掩盖不了女主人精神上的空虚。开头两句，对比鲜明地揭示了这一矛盾。大白天里，以“调鹦鹉”来消磨时间，是百无聊赖的表现。外表似乎悠闲自在，内心却隐含不安。且时值暮春，是易于引起闺妇伤感的节候，惜春之意与怀人之情在这里互为因果地表现出来。作者在词中没有正面去描写闺妇的惜春情绪，而是通过鹦鹉的“宛转留春语”曲折地表现她的情怀。鹦鹉是学舌的，它那“宛转”的鸣声，是对主人语言的模仿，这是以鸟语代人言的艺术手法，是独具匠心的。这两句词虽然写出了闺妇的身份和惆怅，但还没有接触本词的怀人主旨。下面两句词就把闺妇的怀人之思含蓄地表现了出来。傍晚时刻，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云屏”之冷落，“画堂”之空寂，是闺妇此刻的主观感受。室内屏风，古人作为床前的隔离物，作者的《喜迁莺》就有“人语隔屏风”的描写。闺妇睹物思人，自然会产生“云屏冷落”之感了。人已离去，昔日画堂中的热烈景象不复存在，一个“空”字具体描写了今日的寂寞凄凉。“冷落”与“空”是写室内的凄凉气氛，而“薄晚春寒、无奈落花风”，则是写室外花落春残的衰败景象。暮春季节，春事将尽，晚风吹过，落红满地。“无奈”二字，不言惜花而惜花之情自见。这室内的“留春语”与室外的“落花风”，真正达到了物我相化、情景交融的境界。

过片两句词是写行人去后的孤寂心情。傍晚应是双燕归栖画栋的时刻。然而却是“燕子低飞去”，其象征意味十分浓烈。“鸾镜”被灰尘所掩，是弃置不用的标志，曲折地表现了闺妇在行人去后的慵懒心情。这两句更具体地写出了“云屏冷落画堂空”的寂寞景象。结末两句，含义曲折深婉：一是怀念佩戴“同心双结”赏月的旧事；二是叹惜今夜不能共同赏月的凄凉；此外还可能猜疑“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而这猜疑语气，体现了闺妇的微妙心理。有人认为这是一首“妒词”，不无几分道理。

（秦惠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