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抛球乐

敦煌曲子词

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当初姊姊分明道，莫把真心过与他。子细思量着，淡薄知闻解好么？

这首敦煌曲子词，出自《云谣集杂曲子》。它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如泣如诉地叙述了女主人公在爱情上的不幸遭遇及其悔恨。“珠泪纷纷”是指眼泪之多，连丝绸衣服都滴湿了，主人公的心情悲伤到了什么程度便不言自明了。为什么悲伤呢？接着便给了回答——“少年公子负恩多”，是由于对方的负心。在这里，“少年公子”犹如“五陵年少”，特指豪富之家的子弟，是这种人玩弄、抛弃了她，从而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精神痛苦。按照通常的行文习惯，接下去大概是要数说这负心郎的薄幸行径了。可这首词的作者却避开了常规，转而去叙写主人公的自我埋怨：姊姊当时就曾劝说过的，不要把纯真的爱情给予他。这两句初看似乎平淡的词句，细细品味却感到内涵十分丰富。显然，由于主人公的过于单纯、热烈，她已把“真心过与他”了；旁观的姊姊倒是早看出来了，“少年公子”是不值得信赖的，可自己偏偏没有预见到，而且没听姊姊的好言相劝。这种揪心的自怨自艾，这种不宜声张的深沉痛苦，不是比那种据理的抗争、大声的指斥更能拨动读者的心弦吗？痛定思痛，冷静下来，“子细思量着，淡薄知闻解好么”。后一句是思量后的领悟。“知闻”谓交游相识之人，“淡薄”则指其薄情。“解”是懂得。我把真心过与他，他却负我，是不懂得好歹者。思姊姊言语，想今日局面，这种内心独白所表示的追悔，表现了主人公的心灵创伤和悲苦。体味词中情事，似是妓女口吻，“姊姊”是院中姐妹之年长者。这种事司空见惯，但写来并不落入陈套。

这首词成功的一点是：作者有意摆脱了对事件的繁琐叙写，而是让主人公出面，向她的读者一下子敞开了心扉，从而激起了读者的共鸣，引起人们对那不幸女子的深切同情，而对纨绔子弟玩弄女性、背信弃义表示极大的愤恨。加以通篇全系口语入词，更显得神情宛转，感情真挚。这种从肺腑中流泻出来的话语，更增强了词作的艺术魅力。

这些艺术上的特点，在相当程度上反映了早期词的面貌，即表现现实生活是真切的，生活气息浓厚，语言通俗生动。与后来的文人作品相比，技巧上也并不逊色。

（吴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