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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小重山令(赋潭州红梅) 姜夔
释义

唐宋词鉴赏辞典

小重山令

姜夔

赋潭州红梅

人绕湘皋月坠时。斜横花树小,浸愁漪。一春幽事有谁知?东风冷,香远茜裙归。 鸥去昔游非。遥怜花可可,梦依依。九疑云杳断魂啼。相思血,都沁绿筠枝。

这是一首咏物词。张炎说:“诗难于咏物,词为尤难。体认稍真,则拘而不畅;模写差远,则晦而不明。要须收纵联密,用事合题,一段意思全在结句,斯为绝妙。”(《词源》卷下)这里标举了咏物词的几条原则:第一,求神似而不求形似;第二,结构上要能放能收,浑成统一;第三,所用典故必须符合题旨;第四,结句必须点明“一段意思”。若用以上原则衡量此词,可谓处处吻合。这首词在调下标明“赋潭州红梅”,在“用事”方面作了限制。潭州(今湖南省长沙市)盛产红梅,以“潭州红”著称于世。词中从咏红梅入手,但又不粘着于梅,写梅写人,即梅即人,人梅夹写,梅竹交映,蕴含深远,浑然天成,而且放得开去,收得回来,达到“野云孤飞,去留无迹”(张炎《词源》卷下评姜白石词)的妙境。

起句“人绕湘皋月坠时”,点明地点、时间。湘皋,湘江岸边。屈原《离骚》:“步余马于兰皋兮。”注:“泽曲曰皋。”水滨江岸往往是情人约会的理想场所,加之红梅掩映,更富诗情画意。然而此刻词人不写相聚时的欢乐,而是写离别后的悲哀。一个“绕”字,写出百般无奈,万种离愁。绕者,盘桓也,徘徊也。“月坠”二字说明其“人”(抒情诗中的主人翁常常是作者自己)已在此徘徊良久,也许月到中天就来到江边,也许月儿初上就盘桓花下。古人写相思或离愁,大多是写室内,不是孤枕寒衾,就是烛残漏尽,这里词人把它换了一个场所,遂觉意境一新。月坠湘皋,环境凄清,以此烘托心境,其愁苦可以想见。第二、第三两句由人及梅,正面点题,从字面看,似有所凭借。林逋《梅花》诗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然词人不是写梅影映照于水面,而是写梅影浸透在水中,着一“浸”字,感情已很强烈,再以“愁”字状涟漪,则是以愁人之眼观物,物物皆着愁之色彩,这在美学上叫做移情作用。诗人写梅多写其横,写其斜。如苏东坡《和秦太虚忆建溪梅花》诗云:“江头千树春欲暗,竹外一枝斜更好。”词人这里不仅写其疏影横斜,而且突出一个“小”字。“花树小”,一作“花自小”。小字有娇小纤弱意。唯其娇弱,更见可爱可怜。试想那横斜的枝条,缀着点点红玉,在朦胧淡月的映照下,娇弱的倩影好似浸透在寒冽的涟漪里,其神情多么感人。以上三句用写意的笔法,描绘出潭州红梅独特的品格风貌,定下全篇写离别相思的基调。

“一春”三句是写人,也是写梅。它既承上句,进一步写梅之愁,又从“幽事”渐渐逗引起无限前情,暗暗点出心目中那个“人”来。梅的“一春幽事”是什么?是东风无情,转眼间“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白石《暗香》)?春残花落,惆怅自怜,除梅之外,亦复谁知?“谁知”二字,用得极好,无穷哀怨,尽在其中。“香远茜裙归”,是以茜裙女子的归去,象征梅花之飘零。茜裙,即红裙。香气被寒冷的东风吹远了,而落花仍依恋残枝,在树下盘旋。此句充满了想象,“香”犹花魂,缥缈而去;茜裙则是由花瓣幻化出来的形象,似在眼前。这个幻化出来的形象,跟词人的“幽事”攸关。词人因红梅触发起“一春幽事”,既无人知,也不便人知,郁结心头,辗转不能自已,因而人绕湘皋,徘徊不定。白石少年时在合肥尝有所恋,后屡形之吟咏。据夏承焘先生考证:“白石客合肥,尝屡屡来往,……两次离别皆在梅花时候,一为初春,其一疑在冬间。故集中咏梅之词亦如其咏柳,多与此情事有关。”(见《姜白石词编年笺校·行实考》)如《江梅引》:“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忽相思。几度小窗,幽梦手同携。今夜梦中无觅处,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此刻词人来到湘皋,见红梅犹引动相思。那时节春寒料峭,红梅盛开,他与穿着红裙的女子在江边分袂。词人渐行渐远,回首岸边,只见那红裙渐远渐小,以至成为一个红点,就像江边的一朵红梅……此时此刻,词人又深情地望着江皋的红梅,双眼渐渐模糊,叠化出当年江边的“茜裙”来。人耶?梅耶?扑朔迷离,一时难辨。这样的描写,是写物而不凝滞于物,符合张炎所标举的第一个标准。

过片一笔宕开,以“鸥去”结束对往事的回忆。词中本咏红梅,为何一下子又扯到江鸥?此法即张炎所云“收纵联密”中的一个纵字,也就是说放开去写。鸥是眼前的景物,符合湘皋这一特定地点。词人在江皋徘徊,惊起一滩鸥鸟;而鸥鸟的惊叫声、扑翅声又惊醒词人,使他从迷惘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啊,这一切原来都是幻觉,往昔的情事就像鸥鸟一样飞去了。词写到此处,似乎难以为继,然而“遥怜”二字又把它收回本题,并与上阕的“香远”相互绾合,从而构成一体,得“联密”之致。“花可可”,与前面的“花树小”遥相呼应。可可,小也,形容梅朵小如红点。由于“可可”和下句的“依依”俱为叠字,声韵极美,感情亦甚细腻,细细涵咏,便觉有无穷意味蕴含其间。

《词林纪事》引楼敬思语,说姜白石词“能以翻笔、侧笔取胜”。这首词上阕由梅及人,写己之相思,下阕始则宕开,继则翻转,写对方之相思。从对面写来,将两地相思系于一树红梅,故其相思之情,愈翻愈浓,益转益深。细按“遥怜”以下诸句,即可探知个中消息。这种手法,固然借鉴于杜甫的《月夜》诗“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但却写得迷离惝恍,无迹可求。“九疑”三句,看似写竹,实为写梅。在词人看来,这红梅之红,分明是娥皇、女英的相思血泪染成的,也即自己恋人的相思血泪染成的。这里用湘妃的典故,既关合潭州湖南之地,又借斑竹暗喻红梅,以娥皇、女英对舜帝之相思,比作合肥恋人对己之相思,虽从对面写来,并以侧笔刻画,然却“用事合题”,于理无碍。因为其中“相思血”三字,是牵合梅与竹的媒介。这不是一般的相思泪,而是泪尽继之以血,其色红,其情殷,符合红梅与斑竹的主要特征。贾岛有诗曰“莫嫌滴沥红斑少,恰是湘妃泪尽时”(《赠人斑竹拄杖》),亦此意也。

这首词写出了一种含蓄的美,朦胧的美。清人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卷一中说:“所谓沉郁者,意在笔先,神余言外。……凡交情之冷淡,身世之飘零,皆可于一草一木发之。而发之又必若隐若现,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此词没有像一般的咏物词那样,斤斤于一枝一叶的刻画,而是着重于传神写意。它通过“月坠”、“鸥去”、“东风”、“愁漪”以及“绿筠”的渲染烘托,通过“茜裙归”、“断魂啼”、“相思血”的比拟隐喻,塑造出一种具有独特风采的、充满愁苦、浸透相思情味的红梅形象,借以表达对心上人的深深眷恋。然而未从正面点破,只是让读者去吟味,去想象。这种侧面用笔、虚处传神的表现方法,是值得称道的。

(唐葆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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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6/28 19:1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