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鉴赏辞典

定西番

牛峤

紫塞月明千里，金甲冷，戍楼寒，梦长安。 乡思望中天阔，漏残星亦残。画角数声呜咽，雪漫漫。

这首词描写边塞风物，表现征人的乡愁。词以“紫塞月明千里”开篇。北国早寒，夜间披金甲，守戍楼，本已凄冷难耐。孤独中眺望远天，只见明月临关，光照千里。浩荡的月色更引发乡思。紫塞与长安之间，“隔千里兮共明月”（谢庄《月赋》），对月怀人，千载同此情感。思极入梦，因有“梦长安”之语。牛峤是唐僖宗时进士，他笔下的人物所梦的长安，当是实指，不是如后世之以“长安”代指当时京师。说是“梦长安”，当兼思故土与念亲人，且当不止此一夕为然，所以下片便不接写梦中所见如何如何，不写比写出的容量更多。

下片仍是写月夜望乡。残夜行将消逝，望中只见高天辽阔，残星暗淡，漫漫飞雪中乡关迷茫，只听得戍楼之间回荡的画角数声，呜咽沉郁，在愁人听来，真是如泣如诉。后来周邦彦《浪淘沙慢》过片的“情切，望中地远天阔。向露冷风清无人处，耿耿寒漏咽”几句，便从此出。唐末五代时期，战争频仍，民不聊生。而词坛上最多追逐声色艳情之作。诚如陆游《跋花间集》所说：“方斯时，天下岌岌，生民救死不暇，士大夫乃流宕如此，可叹也哉！或者亦出于无聊故耶？”牛峤虽属花间一派，在香艳的词作之外，还能将创作的视野由花间樽前扩展到边塞戍楼，写出了反映征人离愁之苦的作品，是很难得的。

《定西番》所抒写的边塞乡愁，从其情调上看，更接近中唐李益的边塞七绝。它们所表现的悲凉、凄冷的情韵、气氛，正是日益衰败的悲剧时代的折光反映。但是，牛峤在词中以紫塞戍楼、中天皓月、飞雪漫漫等景物寄情，使得这首小词的境界显得阔大、雄浑，因此，虽悲凉而不绝望，虽凄冷而含有对温情、幸福的期待。

（林家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