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七谏·沈江 东方朔 | ||||||||||||||||||||||||||||||||||||||||||||||||||||||||||||||||||||||||||||||||||||||||||||||||||||||||||||||||||||||||||||||||||||||||||||||||||||||||||||||||
释义 | 七谏 沈江〔1〕
注释 〔1〕 沈:同“沉”。 〔2〕惟:思考,谋虑。 〔3〕私:偏爱。微:卑贱,指佞谗小人。 〔4〕专任:国家大权。 〔5〕夷吾:即管仲,春秋初期政治家。初事公子纠,后相齐桓公,使之成为五霸之首。《左传》载,管仲临死告诫桓公,不可重任竖刁、易牙。桓公不从,使专国政。桓公卒,二子各欲立其所傅公子。诸公子争立,国家大乱。 〔6〕 〔7〕申生:晋献公太子。据《左传》《国语》《史记》载,骊姬生子奚齐,欲废前夫人齐姜所生子申生的太子地位,以奚齐取代,便利用献公的糊涂和自己的专宠,先勾结小人陷害申生,后在申生所献祭母供品中下毒,逼使申生“获罪”自杀。 〔8〕偃王:即徐偃王,相传周穆王时徐国国君。 〔9〕荆文:楚文王。荆,春秋楚国的古称。周穆王巡狩,诸侯共尊偃王,穆王令楚出兵灭其国。《楚辞章句》:“言徐偃王修行仁义,诸侯朝之三十余国,而无武备。楚文王见诸侯朝徐者众,心中觉悟,恐为其并,因兴兵击之而灭徐也。”按:偃王当周穆王时,即西周之时,而楚文王乃春秋时,相去甚远。史书记载各异,此处当指徐为楚败灭,不指文王为是。 〔10〕纣:商末代君主,暴淫无道。武王伐之,纣兵败自焚于鹿台。 〔11〕吕望:即姜尚。文王遇于渭滨,同载而归,说“吾太公望子久矣”,因号太公望。西周初官太师,亦称师尚父。佐武王灭商有功,封于齐,为齐之始祖,有太公之称,俗称姜太公。 〔12〕修:学习,遵循。 〔13〕比干:殷朝贤臣。纣王的叔父,官少师。传说纣王淫乱,比干犯颜强谏,纣怒,剖其心而死。丘垄:坟墓。封墓,增土于坟,表示加礼于死者。 〔14〕自附:自来归附。此言慕周之德,日来亲附。 〔15〕浸(qīn)淫:浸渍。合同:《楚辞章句》:“四海并合,皆同志也。”指天下统一。 〔16〕“明法令”二句:《楚辞章句》:“言国家选贤任士,官得其人,法令修理,故幽隐之士皆有嘉名也。”兰芷:兰草和白芷,皆香草。下文蕙,即佩兰,也是香草。 〔17〕箕子:商纣诸父,封国于箕,故称。纣暴虐,箕子谏不听,乃披发佯狂为奴,为纣所囚。武王灭商,释箕子之囚。寤:通“悟”,醒悟。 〔18〕怫(fú)郁:愤懑,心情不舒畅。 〔19〕鲍肆:鲍鱼之肆。陈货鬻物之所曰肆。《孔子家语·六本》:“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谓恶人之行,如鲍鱼之臭。 〔20〕离:遭逢。攘:排斥。 〔21〕伯夷、叔齐:商孤竹君的两个儿子。相传其父遗命立次子叔齐为继承人。父死,叔齐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叔齐也不愿登位,先后逃至周国。武王伐纣,两人叩马谏阻。武王灭商,他们耻食周粟,逃到首阳山,采薇而食,饿死山里。封建社会里视之为高尚守节的典型。逾:通“愈”。 〔22〕晦:昏暗。 〔23〕荣:草本植物的花。 〔24〕商风:秋风,西风。 〔25〕并:一齐。谐:同。 〔26〕孤圣特:一作“圣孤特”。圣,指有圣明之智。孤特,孤立无援。 〔27〕隳(huī):毁坏。 〔28〕子胥:伍子胥,名员,春秋楚人。据《国语》《史记》载,父奢兄尚被楚平王杀害。子胥奔吴,与孙武共佐吴王阖闾伐楚破郢。吴王夫差败越,越清和,子胥谏不从,渐被疏远。夫差信伯嚭谗,赐剑命子胥自杀。洪兴祖《楚辞补注》:“吴王取子胥尸,盛以鸱夷草,浮之江中,故曰死而不葬也。”其后,越果灭吴。 〔29〕进而得当:指进用在位,而当显职也。 〔30〕年齿:年龄。未央:未尽。 〔31〕方舟:两舟相并,也指竹木编成的筏。 〔32〕发矇:拨发矇眼的事物。喻开阔眼界。 〔33〕申子:即伍子胥。吴封子胥于申地,故号申胥、申子。 〔34〕悉:尽,全。 〔35〕聪:听觉灵敏。 〔36〕不别横纵:不辨横直。喻不明是非,不辨贤愚。 〔37〕规矩:校正圆形方形之器,喻准则或礼法。 〔38〕绳墨:匠人以绳濡墨打直线的工具,喻规矩或法度。正方:法式,准则。 〔39〕蓬:草名,蓬蒿。 〔40〕业:既然,已经。 〔41〕畔:通“叛”。离畔:离叛,指谗佞小人。 〔42〕独行:志节高尚,不随俗浮沉。 〔43〕染:沾污。 〔44〕秋毫:鸟兽之毛,至秋更生,细而末锐,故名。变容:《楚辞章句》:“若秋毫更生,其容微眇,而日长大也。” 〔45〕原:推其根原。咎:过也。全句意为,其过咎由重累杂载众多之故。 〔46〕澌(sī):解冻时流动的水。流澌:流水。 〔47〕砾:小石。 〔48〕蔽壅:蒙蔽,壅塞。 鉴赏 根据司马迁《史记》记载,诗人屈原在写下他的绝命词《怀沙》之后,“怀石遂自沈汨罗以死”。东方朔这首《沈江》便是用代言体模写了诗人投江自杀前的悲愤之情和复杂心理。 全辞四十句,大致可以分作三段。第一段(1—9句),中心是“惟往古之得失”。《说文》称“惟,思也”,就是说这段文章主要抒写屈原对历史兴亡的思考。诗人开篇即提出一个角度新颖的结论,“惟往古之得失兮,览私微之所伤”。这不仅是本段的中心,同时也是全篇的主题,诗中所涉及的大量历史或现实的题材,都为这一结论的形成提供了依据。这种把世道盛衰仅仅归咎于是否“亲近佞臣”(“私微”)的思想,作为一种历史观似乎有些浅薄,但它比起古今中外诸如“天道循环”“绝对理念”之类形而上的高深学问来,却更富有现实的感性内容和批判意义。因为,离开了人这个主体来侈谈社会发展的根本规律,一切都是空话。历史的耻辱和灾难,人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诗人在剖析了齐桓、晋献用佞信谗的惨痛教训和巨大危害之后,进而通过“纣暴虐以失位兮,周得佐乎吕望”的鲜明对比,呼吁国君表彰忠直,近贤远佞,指出唯有如此,国家方有复兴的希望。到此,诗人怀着激情描绘了自己对这一盛世的憧憬,“贤俊慕而自附兮,日浸淫而合同。明法令而修理兮,兰芷幽而有芳”。 第二段(10—22句),大意是“苦众人之妒予”。这段承接上文,笔锋转入现实,抒写诗人自己遭到群小排斥、诬蔑的痛苦。诗人的痛苦是复杂的、多层次的。他不仅为“反离谤而见攘”悲愤,也不仅因“怀计谋而不见用”苦恼,诗人尤其深感忧虑和伤痛的是“商风肃而害生兮,百草育而不长”,“废制度而不用兮,务私行而去公!”美好的东西被摧残了,国家的法度被破坏了,整个社会迅速地向着腐败坠落,“世从俗而变化兮,随风靡而成行!”为了保持洁白的节操,我将以年轻的生命重演箕子、子胥式的亘古悲剧,虽抱憾而又值得。“终不变而死节兮,惜年齿之未央”,诗章在低沉的悲观中为诗人高昂的气节所振起。 第三段(23—40句),主旨是“冀幸君之发矇”。这段写国君昏庸不辨忠奸,以至断送了国家的前途而不觉悟。“秋毫微哉而变容”,诗人超前敏锐,洞悉祖国命运的危机;“若纵火于秋蓬”,而奸佞之徒却变本加厉,结党营私。在这法制混乱,政治腐败的严峻时刻,正直的人对国又有何指望!还是自沉汨罗吧,我实在不忍见君主这样的糊涂昏聩,听任小人的愚弄。也许死可以震惊世俗,警醒国君,使我的亡灵显示力量! 以上三段,层次清晰,各有侧重而又有机统一。“惟”“苦”“冀”,思考、苦恨、希望,直至最终绝望不忍,形成全文的诗情脉络和结构框架。在这一脉络和框架上,作者围绕“惟往古之得失兮,览私微之所伤”这一主题,通过历史的反思深刻地审视现实,把诗人死前的深广忧愤和复杂心理作了详尽的描写,从而展示了诗人“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刘安《离骚序》)的崇高精神境界。这就使我们清楚地看到,伟大诗人屈原的沉江,既不是感情的冲动,也不是无谓的自绝,而是保持人格理想的从容选择和实现劝世谏君的英勇壮举,不是精神的崩溃,而是精神的超越。所以,全辞表现了诗人对死的一种无所畏惧的平静态度,以至朱熹有“其词气平缓”(《楚辞集注》)之说。自古以来,从“渔父”、贾谊,到扬雄、班固,对屈原的自沉都颇有微词或感到不可理解,“遇不遇命也,何必沈身哉”(《汉书·扬雄传》)。东方朔也称得上是屈原一个较早的知音了。 这首辞在表现手法上还有几个特点。其一是对比,历史与现实,忠臣与奸佞,明主与昏君。这种对比手法植根于作者对现实生活矛盾的深刻认识,举重就轻地表现了诗人爱憎分明的情感态度和思想倾向,揭示了诗人置身社会冲突的悲剧命运。其二是比喻。善用象征性比喻来表达诗人的审美理想,是楚辞的一大特色,《沈江》在这方面也有很好的继承。这在第一段虽然只有一句,“兰芷幽而有芳”,而在第二、第三段却不胜枚举,请读者自去理会。其三是在抒情、议论的主体结构中缀以叙述,诸如“将方舟而下流兮”,造成文章的波澜,推进层次的变化,与流放诗人的生活节奏和谐统一。此外全辞邻韵相押,东江合韵,读起来舒缓流畅,使人似乎可以感受到诗人死前激情趋于平静的心态。 王逸在《楚辞章句·七谏序》中说:“东方朔追悯屈原,故作此辞以述其志。所以昭忠信,矫曲朝也。”这话是很中肯的,东方朔之作《七谏》(特别是这首《沈江》),实与贾谊《吊屈原赋》相类,是借吊屈原以自吊,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对西汉社会现实的不满和批判。“孤伟自死,社会依然”(鲁迅《摩罗诗力说·论屈原语》),《沈江》之作良有以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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