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条 | 沁园春 陈人杰 |
释义 | 沁园春 丁酉岁感事 谁使神州,百年陆沉,青毡未还?怅晨星残月,北州豪杰;西风斜日,东帝江山。刘表坐谈,深源轻进,机会失之弹指间。伤心事,是年年冰合,在在风寒。说和说战都难,算未必江沱堪宴安。叹封侯心在,鳣鲸失水;平戎策就,虎豹当关。渠自无谋,事犹可做,更剔残灯抽剑看。麒麟阁,岂中兴人物,不画儒冠? 鉴赏 蒙古灭金后,发兵南侵:遣阔端等入蜀,忒木 词的开头说:“谁使神州,百年陆沉,青毡未还?”意谓中原大片国土,沦于敌手,久久不得恢复,这究竟是谁的责任?理正辞严,大义凛然。这里用《晋书》中两个典故合在一起,极为妥当。“陆沉”,是无水而沉沦的意思,比喻土地被敌人占领。西晋时,王衍任宰相,正值匈奴南侵,他清谈误国,丧失了很多土地。桓温愤慨地说:“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王衍的字)诸人不得不任其责!”(《桓温传》)这话用来斥责南宋当权者正合适。又王献之夜睡斋中,有小偷进到他房里,偷了他所有的东西。献之慢吞吞地说:“偷儿,青毡我家旧物,可特置之。”小偷吓得跑掉了。(《王献之传》)这里以“青毡”喻中原故土,将敌人比作盗贼,说国土遭掠夺后,没有归还。反用典故,十分灵活。 接着,词由愤慨转为惆怅,对国事局势发表评议。他说,如今北方有志之士已寥若晨星,所存无几;南宋的半壁江山也如落日西风,难以久长。朝廷里有些人因循保守,懦怯无能,光会坐着空谈;有些人则又好说大话,妄取虚名,行事轻率冒进。这样,转眼间就白白丧失了克敌的良机。“东帝”,喻岌岌可危的南宋。战国时,齐湣王称东帝,自恃国力,不审时势,后被燕将乐毅攻破临淄,他在出奔中被杀。“刘表”,喻空谈的保守势力。三国时,曹操攻柳城,刘备劝荆州牧刘表乘机袭击许昌,刘表不听,坐失良机,后来悔之莫及。曹的谋士郭嘉说:“(刘)表坐谈客耳!”(《三国志·魏书·郭嘉传》)“深源”,是东晋殷浩的字(本作渊源,唐人因避高祖讳,改“渊”为“深”),他虽都督五州军事,但只会高谈阔论,徒负虚名。曾发兵攻前秦,想收复中原,结果所遣先锋倒戈,他便弃军仓皇逃命。(《晋书·殷浩传》)这里用比草率用兵的冒进者,也是很恰当的。《沁园春》是一个有淋漓酣畅特点的词调,在句式上,它要求有“领字”和特殊对仗。所谓“领字”,即以一字起头而统领数句。如这里用“怅”字领起(下阕中的“叹”字也是),直贯七句。这种一气流注的句法,用于议论,便有滔滔不绝之势,用于抒情,也足增悠悠难尽之致。对仗的特殊,在于这七句之中,除最后一句是散句外,余六句都要求对仗,而前四句(领字不算),在多数情况下,又要求用隔句的对仗(亦称扇对),即第一句“晨星残月”与第三句“西风斜日”对;第二句“北州豪杰”与第四句“东帝江山”对;然后五六句“刘表坐谈,深源轻进”自成对。下阕亦如此。用在这里,论说南与北的形势、战与和的失算,又恰好形成对照,有助于表达两难的困境。再用散句“机会失之弹指间”一结,遗憾怅恨之情弥深。 “伤心事,是年年冰合,在在风寒。”上阕末尾,词情再转而为哀伤。“在在”,即处处。“冰合”“风寒”,比喻南宋遭北方强敌的不断威胁和进攻,长期屈辱苟安,处于严酷的现实之中。这是恢复故地的机会丧失的必然结果。词中论说时事形势,多不实说某人某事,必用比喻借代。这倒不是因为实说有所顾忌,而是艺术表现上的需要,要尽量避免用语直露,力求含蓄有味。前面说北地英杰寥寥,南国江山可危,都从衰飒景物取喻。至于借“青毡”“东帝”“刘表”“深源”等典故史事讽今,用意也在于此。此外,造语次序亦有讲究。比如词人不顺着说“怅北州豪杰,(如)晨星残月;东帝江山,(如)斜日西风”,必倒装为“怅晨星残月,北州豪杰;西风斜日,东帝江山”,始语雅句健,曲折多姿。它与杜牧《阿房宫赋》中“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语序相同。“年年冰合,在在风寒”的设喻,与“晨星”“残月”“西风”“斜日”均属同一门类事物,前后协调一致,用心十分细密;而在前面冠以“伤心事”三字,便不致产生歧义,不会使人误以为这是说自然界的冷空气南下。 下阕自抒抱负,但仍与上阕紧密关联。先以“说和说战都难,算未必江沱堪宴安”两句过片。出现和不能安、战不能胜的情势,固然由当时客观条件所决定,但当道者在和与战问题上,并无切实可行的主张,只是各执己见,争吵不休,不想真正有所作为,这也使有识之士无可施其技,不知如何才能说动他们,使之清醒起来。这样耽于安乐的局面是难以持久的。“江沱”,指代江南。“沱”,是长江的支流。语出《诗经·召南·江有汜》。“宴安”,享乐安逸。这两句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下面就说到自己有志难酬。 “叹封侯心在,鳣鲸失水;平戎策就,虎豹当关。渠自无谋,事犹可做,更剔残灯抽剑看。”这是叹息自己空有建功雄心,而身处困境,无用武之地;想上书陈述恢复大计,无奈坏人当道,又有谁能采纳自己的意见?词人接着说,这是他们自己无能,没有办法挽救危局,其实,形势并未到绝望地步,国事尚有可为,当勉力图治才是。所以自己深夜里挑灯看剑,仍希望能为国杀敌立功。“封侯”,诗词中的常用语,本汉代班超投笔从戎时说过的豪言;它已成了从军立功的代词,并非真为谋求爵禄。陆游就说过:“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诉衷情》)“鳣”“鲸”,都是大鱼,倘若离了江湖大海,它就会为蝼蚁所欺。贾谊《吊屈原赋》说:“彼寻常之汙渎(臭水沟)兮,岂能容吞舟之鱼?横江湖之鳣鲸兮,固将制于蝼蚁。”词正用此意。“平戎策”,即打败敌人的建议。《新唐书·王忠嗣传》:“因上平戎十八策。”“虎豹当关”,语出《楚辞·招魂》:“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渠自无谋”,暗用打胜长勺之战的曹刿说过的话:“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左传·庄公十年》)这几句都用两两对照、一扬一抑的写法,文势起伏不定:“封侯心在”是扬,“鳣鲸失水”便抑;“平戎策就”扬,“虎豹当关”抑;“渠自无谋”抑,“事犹可做”扬。恰好能表达出作者内心感情波澜的激荡,而“更剔残灯抽剑看”一句,尤为精彩。全词在议论中抒情,虽有众多比喻,使语言不流于质直浅露,但毕竟还不能构成主体形象。有了这一句,一位深夜不寐,在灯下凝视着利剑、跃跃欲试的年轻爱国志士的英姿,才突然显现在我们眼前了。此句措词也精警,不减于稼轩的“醉里挑灯看剑”。“更剔残灯”四字,耐人寻味。被重新“剔”亮的,虽说是“残灯”,实在也不妨看做是心灵中本来暗淡了的火光。 词结尾说:“麒麟阁,岂中兴人物,不画儒冠?”汉宣帝号称中兴之主,曾命画霍光等十一位功臣的肖像于未央宫内麒麟阁上,以表扬其功绩。所以作者说,难道只有武将们才能为国家中兴立功,读书人(儒冠)的肖像就不能画在麒麟阁上吗?这与放翁诗说“切勿轻书生,上马能击贼”(《太息》),属同样的感慨。词的情绪由伏而起,最后再变而为奋发高扬,不信此生已矣,事不可为。作者写词时才二十岁,年轻人的锐气处处表露出来。一个布衣儒冠,却自比江海鳣鲸,还以万里封侯、图像麟阁自许,而极端鄙视朝廷中朱衣紫服的肉食者,所以在自述怀抱时,始终不离抨击当局的无能。全词上下阕内容前后呼应,有机地组成了一个整体。虽说作中兴功臣的豪语,在当时已无实现的可能性,它只不过是一种被爱国热情激发起来的幻想和愿望,但词的可贵也正在于有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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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鉴赏辞典收录10205条古诗文及现当代文学作品鉴赏词条,基本涵盖了古今中外大多数文学家的作品鉴赏,是语文学习的必备工具。